执衣结巴:“小人,小人可能是当时太震惊了,有点慌乱,把第一眼看到的跟后来又看到混在了一起……不过,不过,小人进来后,确实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儿。”
半城雪点头:“闻到血腥味儿应该没错,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员外郎坐在椅子里,地上的血迹恰恰被那道帘子挡住,你应该看不到。然后,你又做了什么?谁是第二个进来的?”
“然后……然后我就站住等管家进来。”
管家举手:“小人是第二个进来了,当时我站在门外就闻到好大一股血腥味儿,感觉不对,赶紧跟进去,径直就来到主人书桌前,看到大人的脸色很白,逼着眼,像睡着的一样,可那脸太白了,根本就不是活人的颜色,我就知道出事了,绕过书桌,差点一脚踩到血迹上,低头一看,书桌下的地毯被鲜血浸湿好大一片!小人就赶紧让他们都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了。”
“为什么?看到血,看到异常,你就没想着上前看看你家主人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有救?”
“这个……小人虚活了四十岁,虽然没有推案大人见多识广,可也见过死透的人是啥样,那血都已经放完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最近又总是发生类似的事儿,小人就想着,还是保护现场比较重要。”
半城雪点点头:“你做得很好,那么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在什么位置?”
另一个执衣进来,站在先前的执衣身后:“小人就在这个位置,被管家喊停了。”
半城雪又看书僮,书僮紧张地回答:“小人看他们神情就那么紧张,就没敢进去,站在门口张望,只是远远看到主人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脸色就跟一张纸似的。”
“你站那么远能看清吗?根据你的描述,寅时来叫主人起床,发觉不对,就去叫管家,管家赶来,时间也就是一刻钟,然后撞门进来,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光线应该很暗才是。”
“主人的书桌上点着蜡烛,所以,小人能影影绰绰看清。”
半城雪看了一眼书桌的烛台上还剩下的一点点蜡烛头儿:“之后,你们就去通知夫人了。为什么没有第一个通知夫人,却先通知了管家?”
“当时时间还早,小人不敢惊扰夫人,万一要是报错了怎么办?所以就先通知了管家。”
半城雪转向员外郎的夫人:“夫人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的吗?”
“是,当时,我都没顾得上梳洗,只披了件棉袍就赶来了。”
“夫人有进过这房间吗?”
“进了,只是还没走到书桌前,就被管家拦住了,他说怕我看了伤心,不要破坏了现场,最好先出去。”
“夫人是一个人进去的?”
“还有我的丫鬟,她一直扶着我呢。”
半城雪点点头,又转向员外郎的儿子:“公子是什么时候听到消息的?又是什么时候赶来的?”
“我住在跨院,离这儿有点远,寅时两刻听家人来报,说是家父出事了,就赶紧赶过来,那时候应该是寅时三刻吧,一来就看见母亲一脸悲伤站在院子里,我安慰了她两句,就进屋了,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子进屋时,里面都有谁?”
“里面……里面应该没别人吧?我记不清了,当时脑子乱的很,糊里糊涂来到书桌前,看到父亲的样子,当时就跟挨了一闷棍似的,整个人都懵了,后来就看到书桌上有张纸,拿起来一看,是父亲的悔过书。接着,管家就来劝我节哀,扶着我就出去了。”
“悔过书呢?”
“我忘了放回去,一直拿着,直到我们去京兆府报了案,他们有人来,我才把悔过书交给刺史大人。”
半城雪听完陈述,让他们都退下,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发呆。
她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重演员外郎家人说的经过,又自己一遍遍走过那些位置。
勘查现场的公人记录完一切,准备结束,冯问事来请示:“王妃,该勘查的大家都勘查过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大家就要把屋子里的证物都收走了。按规矩,凡是非正常死亡的官员,他生前所有的书信、公文、字迹,都要统统封存被查。”
半城雪四下张望了一眼,有点不甘心。
“王妃有没有发现什么?”
半城雪摇头:“我们再去另一家看看吧。”
*
到了另一个左骁卫将军家的案发现场,可没那位礼部员外郎家里整齐了。
现场早就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左骁卫将军军一妻一妾,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完全不理家中来了公差,只顾内斗火拼,大房二房各拿一份遗书,鸡飞狗跳抢遗产,大家根本没办法开工。
半城雪一进来,就差点被一只绣鞋砸到,就看大房二房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互相撕扯,大房的脸上被挠得全是指甲印,二房的头发被扯下来一缕,还挂着头皮,他们的儿子居然在旁边助威……
半城雪看了一会儿,随手拔出一个公差的腰刀,冲那两个疯女人就劈了过去。
正打得难解难分的女人,看到明晃晃的刀,立刻吓得架也不打了,松开手各自抱头鼠窜。
“娘呀!杀人了!”
半城雪提着刀,左看看,右看看:“打啊!不怕死的继续打!”
大房二房有了共同的“敌人”,竟然一下子联合起来:“你是哪根葱?居然敢管老娘的事儿?知道这是哪里吗?我家男人可是左骁卫的将军!”
半城雪冷笑:“我是大理寺推案。”
“推案?”两个女人互相看看,忽然狂笑:“我当是多大的官啊!不就是个从八品的推案吗?拽什么拽?我家将军可是从三品!跟你们大理寺卿一样的品级!”
半城雪还没怎么着呢,大理寺那帮人已经露出一脸的不屑,全都拿眼睛斜着那两个女人。
那两个儿子居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还在一旁起哄:“居然敢拿刀砍家母,我要告你!把你关起来!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