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这……就这几件就花了这么多,还有打制的新家具,再加上摆酒席宴客,那不得上千两银?这够小户人家衣食无忧过上一辈子了!”
“豆娘!”半城雪拍拍她的手背:“问题是,现在你不是小户人家的娘子,你是将军夫人啊,虽然朝廷还没下旨册封诰命,但也是迟早的事儿。堂堂将军娶妻,当然不能太寒酸了,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你就应该专门定做嫁衣的。你也不想给你夫君丢脸,是吧?”
豆娘眨了眨眼,点头:“是啊,我倒无所谓,不能让将军脸上无光……”
“这就对了!再说,今天花出去的银子,我保证你成亲那天双倍的赚回来!”
“啊?”
“莫大将军平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很多想亲近他巴结他的人,都说不上话,这次,可算有了机会,一定拼了命地讨好孝敬他,呵呵,你就等着大赚一笔吧!”
豆娘憨憨一笑:“我可没想着要赚什么银子,只要不给将军丢脸就好。对了,王妃帮我选了这么多东西,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
豆娘摸出钱袋:“放心,我今天带了好多钱,可以请王妃吃顿好的!”
半城雪笑:“好吧,那我就宰你一刀。”
*
两个人有说有笑朝闹市走。
半城雪虽然对莫君储这桩婚事心里有疙瘩,但对豆娘倒是没什么成见,其实这女人还是挺贤惠挺简单的,莫君储能跟她在一起,也未必不是福气。至少人家把莫君储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像自己,虽然也会洗衣做饭,可如果让她天天洗衣做饭,一定会发疯的。反正以前在桂镇那个小家,十顿饭只有一顿是在家做着吃。何况她也忙,没时间打理这些。
两个人到了闹市十字街口,正选择往哪边走、去哪个酒楼吃饭,忽听一阵鸣锣开道声,只听有人喊道:“犯妇涂氏,拐卖童女,逼良为女昌,杀人灭口,证据确凿,于今日午时处以凌迟之刑!”
半城雪脑袋当时“嗡”的一声,搞什么鬼?童女案牵涉了那么多人,光账簿就厚厚一摞,涉及的大小官员数百,涂氏可是关键的证人,现在案子还没办完,就先把涂氏凌迟处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一辆囚车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十字路口。
涂氏穿着囚服,头发散乱,憔悴不堪,浑身上下沾满了百姓投掷的烂菜叶和臭鸡蛋,那些闻讯赶来的家属,更是哭喊着纷纷涌上去,各种谩骂。
刽子手立好刑台,把涂氏绑上去,几下,剥的干干净净,拿出专门片肉的小刀,在上面喷了酒。
周围民声沸腾,大喊着快点行刑。
半城雪清楚,这里面,有痛心疾首,义愤填膺,希望快点处理涂氏的人,但喊声最大的,往往都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这个老女人被一刀刀活刮是什么情形,那些人并没有同情心,相反却喜欢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
此刻,只有她心里清楚,涂氏一死,此案便少了关键的证人,难道这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了结了?
不行!她绝不会半途而废,让那些躲在后面的黑手逍遥法外!
于是,她奋力挤到人群最前面,掏出一品推按的金鱼符,喝令刽子手立刻停止行刑。
监斩官看到金鱼符,赶紧走过来,拱手行礼:“这不是雪推案吗?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谁让你们杀了涂氏的?是陛下的旨意吗?”
“这,这是三堂会审的结果。”
“三堂会审?”
“对啊,王妃不知道啊?这是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的结果,判决涂氏凌迟处死,立即执行。”
半城雪一脑门子火儿,三司会审,这么大事儿,自己怎么不知道?昊朔,一定是赫连昊朔捣鬼,他不让自己去大理寺,也不让别人把这事儿告诉自己,如果不是今天心血来潮逛街,如果不是遇到了豆娘,可能,她就错过这一幕了。
“这个人犯非常重要,案子还没了结,不能杀!现在立刻停止行刑!”
“王妃,案子已经审结,您就不要为难下官了。”监斩官面露难色,但语气丝毫不退让。
半城雪清楚,很多官员都牵涉其中,他们都希望涂氏早点死,说不定这个监斩官也有份。怎么办?她一咬牙,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半城雪一把推开刽子手,挡在涂氏前面:“你们今天谁要是敢碰她,就先杀了我!”
“王妃,您,你不能这样啊,您这算是劫囚啊……”
“劫囚就劫囚!我要带她去见陛下!”她说到做到,真的就去给涂氏松绑。
护法场的士兵一看,赶紧上前阻拦,半城雪怒道:“我是晋王妃,你们谁敢碰我?!”
士兵们面面相觑,即不敢真的上前招惹,也不肯让出通道。
观刑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晋王妃包庇涂氏,她们是一伙儿的!这么多童女失踪被杀,王妃一定是幕后主谋!不能让她把涂氏放走!我们要看涂氏凌迟!”
下面立刻沸腾起来,不明真相的百姓被一些人鼓动,开始指责半城雪,不知是谁朝半城雪扔了个柿子,正砸在她脑袋上,顿时,稀糊糊的柿子汁儿,流了她一脸。
居然有人敢砸王妃!
宁静了能有几秒钟,四面八方飞出无数菜叶和鸡蛋,劈头盖脸砸向刑台,半城雪和涂氏被袭击得“体无完肤”,一旁的刽子手和士兵也跟着倒霉,连监斩官也被流“蛋”击中。
刑场失控,百姓们在少数人的鼓动下,开始往前冲,士兵拼命挡,但还是有人冲进来,狂揍涂氏。
半城雪和士兵一起把冲进来的人挡回去,又有新的人冲进来。
混乱中,她看到,有人拿着明晃晃的尖刀,直奔涂氏。她想去阻止,可不知道是谁,在她后腰踹了一脚,她扑倒在地,只看到无数条腿,无数双脚,像自己涌过来……
半城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她想过自己会死,做这一行的,都有风险,不是追捕逃犯殉职,就是被仇家所杀。
可她没想到自己会被百姓踩死。
是自己查出了这个案子,并且坚持不懈要为那些死去的女孩儿申冤,可现在,自己却被不明真相的百姓,以及那些女孩儿的家属围攻,想想,心哇凉哇凉的。
她抱着头,蜷起身体,保护住身体最柔弱的部位,希望能挺过这场骚乱和踩踏。
一双有力地臂膀将她护着,从地上拉起,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