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雪从地牢出来,那些个大内密探跟出来,向她行礼:“王妃娘娘的手段,卑职们都心悦诚服,以后王妃来提审犯人,我等都愿效犬马之劳!”
半城雪倒不好意思了,赶紧谦虚:“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手段。”
“小手段能办成大事啊!对了,那具尸体,我们这就差人送回大理寺,娘娘不必操心。”
半城雪笑:“也多亏你们学得像,把我都蒙住了,还以为那死尸真的活过来,一身白毛汗。”
“还有,那个名单和账簿,皇上交代了,一定要先给他过目,才可查办,所以,取名单的时候,卑职们也会同去。”
半城雪点头,跟几个大内密探去也好,如果那些牵扯其中的人听到有这么一个名单和账簿,肯定会想方设法夺走,这东西现在可是价值连城啊。
*
考虑再三,稳妥起见,半城雪决定还是带上莫君储走一趟。她有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案子办的过于顺利。每次有这种感觉时,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来到莫君储居住的那条胡同,远远的就看见麻雀跟几个街坊家的小孩儿蹲在胡同口玩儿。
“麻雀,跟大家玩儿呢?”
麻雀抬头,笑:“我认得你,你来过我家。”
半城雪微笑,这小丫头记性还挺好:“你娘呢?”
“她在家呢,你自己去找她吧!”
半城雪把一包糖果放到麻雀手里:“给你的。”
麻雀打开,立刻开心地笑起来:“这么多啊!”
半城雪摸摸她的小脑袋:“喜欢吗?喜欢吃下次我还带给你哦。”
“喜欢!”
“莫将军也在家吧?”半城雪只是随口问问,她当然知道莫君储这时候不在宫里当差。
可麻雀却回了一句:“我爹爹也在家!”
半城雪觉得一腔的血液涌上脑门,然后“嗡”的一声炸开,麻雀居然管莫君储叫“爹”?!没错,莫君储那天好像是这么说过,说麻雀是他的私生女。可她一直不信,总觉得是他为了疏远自己,故意编出来,包括要跟豆娘成亲,都像是一场阴谋,一个玩笑。因为豆娘那天听到成亲时的神情实在太可疑,太复杂了。
但是现在,麻雀真真切切管莫君储叫“爹”,让她感觉又一次被雷到。
好半天,她才稳住神,扶着墙站起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麻雀抱着糖果,跟小伙伴们一起笑着跑开了,他们都去树底下粪糖果了。
半城雪深呼吸,又深呼吸,才让自己定下心。想什么呢?他要不要跟豆娘成亲,麻雀是不是他的女儿,与自己何干?自己早就是晋王妃了,有什么资格管他的私事?
她终于恢复平静,迈步走向莫君储家。
大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她推门步入,深吸口气,刚要出声,却听到正屋那边传来豆娘压抑着的呻吟。
这让她骇然止步。
那声音,她当然知道是什么,这比刚才听到麻雀管莫君储叫“爹”更雷!
她快步退出庭院,背靠在大门外的院墙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息,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倚在墙上,忽然感觉时间流逝变慢了,粘稠得像一锅煮糊的粥,半天咕嘟出一个泡,散发着焦苦的味道。
阳光变得刺眼起来,照得明晃晃一片,看什么都是晕的。
空气失去了深秋的清爽,变得焦躁。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是没有在呼吸的。
她抬起麻木冰凉的指尖,看到它们在发抖,根本稳不住。
她闭上眼,调整呼吸。
一缕极细小的秋风拂过面颊,虽然很微弱,但足矣让凝滞干涸的空气流动起来。她终于可以呼吸,就像死而复生,张嘴猛吸一口气。
她睁开眼,指尖已不再发抖,只是依然冰冷麻木。
没事的,马上就好,她半城雪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不就是很不巧撞到了人家两口子行闺房之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么惊讶吗?
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墙上,双手垫在身后,默默数绵羊。数一百只绵羊够不够时间?还是数一千只吧,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打搅别人的好事。
“一,二,三,一千!”她直接跳过中间的数字,然后“咣”的一声推开门,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喊:“莫将军!在家吗?”
屋里的声音瞬间停止。
半城雪对自己的恶作剧有点小得意:“莫君储,出来!找你有事!”
片刻后,豆娘红着脸慌慌张张从屋里出来,用手拢了一下头发:“王妃来了,快请屋子坐!”
半城雪才不会这会儿进屋呢,免得闻到某种气味儿,会让人很不爽。
“我在院子里站一站就行,两句话,说完就走,不耽误你们两口子办事。”
豆娘更加尴尬,弯腰挎起菜篮子,就往外走:“我该买菜去了,一会儿王妃在家吃饭!”
豆娘飞快地逃掉了。
莫君储赤着上身从屋里出来,不紧不慢走到水缸跟前,舀了半桶水,拎起来一边冲洗,一边问:“什么事?”
半城雪背着手,歪着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跟我一起去王屋山。”
莫君储眉头微微一蹙:“要过河的,你去找晋王?”
“找他做什么?找他我就不带你了。”
莫君储停下冲洗的动作,扭头看她:“游山玩水可没工夫,我忙着筹备婚礼呢。”
“嗯,看得出,都已经提前新婚燕尔了。”
莫君储没吭声,低头回屋。
半城雪错步,挡住他:“还没回答我呢!”
莫君储伸出手臂把她拨拉到一边:“别挡路!”
半城雪瞅他的背影,天啊,这人还真的对自己不屑一顾了呢!
“莫君储!你可别后悔!”
屋里传来他的声音:“我不后悔又怎样?你难不成还来咬我啊?”
半城雪是气冲脑门,不行,不教训他难出这口气!呲牙,算了,这招用过了;捡起扫帚,感觉对他不起任何威胁作用,一下就被夺掉了;闪目看见那缸水,哈哈,有了!
她拿起水瓢,舀了满满一大瓢,几步冲进屋里,二话不说泼了过去,一瓢水全都浇在他刚换的新衣上。
莫君储盯着她不吭声,眼神有点阴郁。
她下巴一扬:“看什么看?本王妃是看你今天很‘热’,给你降降温!”
他还是不吭声,脱去湿透的衣衫,上前一步,夺去她手中的水瓢,扔掉,又逼近一步。
半城雪看到他的神色不对,心下发虚,便往后退:“你……你做什么?停!停下……”她的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一挺胸脯,伸手推他:“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