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张的秀才一直听,眼睛时不时瞟莫君储一眼,最后,给莫君储斟上一杯酒,带着三分神秘道:“楚兄做这个折冲府的校尉有多久了?”
莫君储伸出手指比划:“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了!”
“是啊,十五年都没有升迁吗?”
“哎呀,没机会啊,银子也花了不少,可不知怎的,运气就是那么背,头一次是因为没送银子,机会就被一富商的儿子顶了;二次是被一个大将军的子侄顶了升迁的机会;我就琢磨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准备了银子送上去,结果,那人又调走了,来一新的上司,二话不说提拔了他的同乡;再后来总是各种不顺,反正煮熟的鸭子都能飞,唉!”
莫君储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再加上愤懑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个郁郁不得志的小武举。半城雪感觉,自从他来到京城,变了很多,以前在桂镇,他总是沉默寡言像块铁一样冷,现在才发现,他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果然,男人天生就是骗子。
张秀才凑近莫君储:“楚兄,你这运气也太差了,就没想过转转运气?”
“如何转?”
“上次我跟你说的那方法……”
“那……行吗?”
“您还别不信!上次跟你一起来过的那个,就被选进了千牛卫,做了备身左右,已经成了皇上的贴身侍卫!进千牛卫多难啊,要经过五次选拔,才能参加兵部的考试,十好几万人,最终能当上备身左右的,只有二百五十六人,那得多幸运啊!如果上次你跟他一起办了,说不定现在也是个备身左右了!就算做不了备身,也能升迁一级!”
“真那么神?我就是看那小子最近神气了,所以才……想试一试,只是,这童女不好弄啊,谁家好好的女儿愿意给做这种事?万一找的不是童女,还凭添晦气。再说,我又不能因为这个专门去娶个女童,我家里的母老虎也不愿意啊。”
“楚兄,找我,你算是找对人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只是……呵呵,你懂得,需要这个……”张秀才做了个钱的手势,“正如你刚才所说,谁家好好的女孩儿愿意做这种事?将来嫁人也成问题啊。而且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童女就行的,还得配八字,她得能旺你。并且一定要天葵未开。”
莫君储把一袋银子摔在桌子上:“银子不是问题!老子做这个校尉算是做得够够的,辛苦不说,还不捞钱,回到家里,总得看母老虎的脸色,一天到晚骂我不争气,这回,说什么我都得拼一拼,也好给母老虎点颜色瞧瞧!”
张秀才眼睛闪光:“楚兄这就对了!你终于开窍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不过,这点银子恐怕……”
“不够?要多少?”
张秀才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
莫君储咬咬牙:“一千两就一千两,只要能让我转运,保我升官发财!”他又从怀里摸出一袋金子,拍在桌子上。
秀才喜出望外,拿起金子:“楚兄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
“楚兄后悔了?”
“不是,那个,不要说我是校尉,就说……就说是个随便什么后补的文官!”
“楚兄放心,小弟明白,保密,一定保密!绝不给你留下麻烦!”
*
张秀才出去,屋子里就剩莫君储和半城雪,半城雪歪头一个劲儿看他,看得莫君储有点发毛:“怎么这么看着我?”
“看不出你熟门熟路,来的还不止一次。”
“别乱想,我是来过,可什么都没做,那时候我还没进宫做侍卫,顶了一个折冲府校尉的虚名,参加考试选举罢了。”
“有太子保你,就算武艺差点,你一样能当选千牛卫,何况你如此优秀呢。只是你那个千牛卫的弟兄,是否知道他被你出卖了?”
“我是不会出卖兄弟的,虽然是他介绍的,但我不会把他供出来,所以,王妃将来最好也不要问他是谁。”
“你一定不说吗?”
“这也算是我帮你的条件吧。”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追究这个人是谁了。反正我估摸着,真要认真查,很多官员都逃不掉吧?将来查与不查,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没错,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掌握的,相信这种事,朝廷里很多官员都知道,只是没人会承认,如果你要认真办这案子,怕是困难重重,那些人都会拼命把这件事压下。若不是左相的女儿失踪,呵呵,你永远不会有机会查这件事。”
半城雪撇撇嘴:“我就不信邪能胜正!几个拐骗幼女的毛贼,还能有多嚣张!”
莫君储欲言又止,其实,她保持这种天真也挺好,好过朝廷里、宫里那些男男女女,都已经被污染得失去了本性。不管怎样,只要她想做的事,他一定会帮她做成,一定会护她毫发无损。
*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张秀才才回来:“楚兄,一切准备停当,外面给您备了马车,请!”
“还要坐车?很远吗?不是在这里?”莫君储装得像个土老帽。
“当然不会在这里,这儿只是个会馆,哪能那么招摇?”
莫君储随着张秀才来到会馆后门,果然这里已经停了了一辆马车,黑马黑布棚,藏在黑夜里,处处透着神秘。
莫君储和张秀才上车,半城雪跟在后面也要上车,被张秀才拦下:“他不能去。”
半城雪看莫君储,莫君储道:“他是我贴身的侍童,平日寸步不离。”
“可是……”
“放心,我这童儿嘴严的很,我在外面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瞒着夫人不瞒他,离了他,我这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张秀才看看半城雪面容清秀,身材单薄柔弱,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得格外神秘:“原来楚兄也好这一口啊,哈哈,明白,明白!”
莫君储一笑,不解释。
半城雪觉得张秀才笑的不怀好意,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反正,只要不把她赶下马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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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车厢都紧紧关着,张秀才不让莫君储和半城雪往外看,自己就守在门口。
车厢上连个窗户都没有,坐的久了,难免气闷。半城雪忍不住问:“怎么还不到?”
张秀才笑:“快了,快了。”
“你这秀才,别是收了我家主人的金子,然后又把我家主人拉到荒郊野外杀人灭口吧?”
张秀才道:“你这侍童,倒是对你家主人忠心耿耿,放心吧,你家主人武举出身,我就一文弱书生,怎能杀得了他?他杀我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