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在洪水之前就搬走了?”莫君储猜测。
半城雪还是摇头:“那天我们来这儿抓玄空的时候,铜像还在,我专门留了两个人看守这里,发洪水之前,他们根本没机会运走铜像。真是奇怪,怎么就莫名其妙凭空消失了?”
“你留下的人是忠烈县的衙役,或许本就跟他们是一伙的,监守自盗?”
半城雪在罗汉洞里来回转了一圈,忽又皱眉:“不对!”
“哪里不对?”
“怎么有一百零八尊?”
“本来不就是一百零八尊?”
“刚才他们搬木罗汉的时候,我数了,他们一共搬进来一百零七尊,当时我还奇怪,他们为何少做一尊。”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说:“有一尊铜铸的没搬走!”
当下,两人分开,不约而同开始找那尊没搬走的铜铸罗汉,那些人把一百零七尊罗汉都搬走了,为何单单剩一尊?谜底也许就在那尊罗汉上。
找着找着,莫君储忽然熄灭松明,抱起半城雪,跳上佛龛,躲在罗汉像后。
紧接着,半城雪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洞口隐约透出火光,有人来了。
“王妃!莫将军!”
半城雪看到一个尼姑提着灯走进罗汉洞,原来是来寻找自己的啊。她刚要现身,却被莫君储拖了回去,紧紧控制在怀中。
她不习惯被这样控制,还在为两个人现在的身份,以及狂风大作那会儿发生的事儿纠结,便扭动身子挣扎。
他却抱得更紧。
她想出言呵斥,他却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她愣是没发出声音来。
问题是,不让她现身倒也罢了,不让她出声也可以理解,干嘛要连鼻子也捂上?怎么呼吸啊?她憋的难受,十指用力扳他的手掌,可却纹丝不动。
渐渐地,她开始头晕,四肢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连那女尼的呼唤声也仿佛像在天边那么遥远。
半城雪觉得快要不行的时候,忽觉又新鲜的空气涌入,她头脑瞬间清醒,大口呼吸。
莫君储赶紧又把手指按在她唇瓣上,示意她小心噤声。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这才眨了眨眼,表示会意。
女尼在洞里找了一圈,没发现有人,转身朝洞口喊:“玄空大师,这里没人。”
白衣一闪,玄空的身影出现在罗汉洞,他步履缓慢,从罗汉像前一一经过。
半城雪屏住呼吸,放低身形,紧紧贴在罗汉像后。
显然,玄空比那女尼要细致多了,每个罗汉像都仔细观看。
半城雪的心悬道嗓子眼,玄空怎么来了?只是为了寻找自己和莫君储吗?还是他早就知道今晚这里有行动,怕两人看到?
眼看玄空就要走到半城雪和莫君储藏身的罗汉跟前,那女尼开口了:“大师,里面小徒都看过了,确实没人。王妃和莫将军可能是在别的地方吧。”
玄空站住:“天黑路湿,还下着雨,他们能上哪儿去呢?”
女尼道:“该不会是被山中的野兽拖走了吧?”
“不会,如果有野兽,肯定会发出动静,莫将军武功高强,一般的野兽根本伤不了他们。”
“那会不会是不小心掉沟里,被洪水冲走了?大师,那个王妃整天想着抓你治罪,最好被洪水冲走!咱还是别找她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可有这种恶毒的想法?”
女尼赶紧低头认错:“小徒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妄语,请大师恕罪。”
“好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
等玄空离去,半城雪舒了口气:“差点被他发现……”
她一扭头,黑暗中,莫君储暖热的鼻息,正吹在她脸颊上,炙热的,带着男人十足的野性,配上他那微微下垂,透着冷酷的唇角,竟让她耳根一热,有些慌乱。
她想要摆脱他的控制,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反而牵动了肋下的伤口,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唔……好痛……”
“痛就别乱动!”他的语气冷冷的,呼出的气息却火热。
“妖僧已经走了!”
“我知道。”
“知道还……”
他的头垂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吸更灼热。
半城雪身上的肌肉瞬间僵硬,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竟是一动也动不了。她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感觉到血流在加速,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居然又在胡思乱想,好像盼着发生点什么。但她又很清醒,这种想法是充满罪恶的。她也知道这样下去无异于飞蛾扑火,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是,一如既往,总是难以抗拒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他的拥抱。
他的掌心带着力度,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从后心滑落,至腰间收紧。
她闷闷地“唔”了一声,与他贴得更紧,紧到能清晰的感触到他腹肌的温度和力量,有种莫名的酥软,莫名的炙热,莫名的震颤。以前,也曾与他有过亲密拥抱,甚至更贴近,但,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试着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他想,她也许会拒绝,也许会大骂自己是禽兽,更可能动手来点粗的。毕竟,自己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儿,而且起风的时候,他一时没能控制住,强吻了她,之后却又装作满不在乎,连一丝一毫的歉意都没表示。
她有理由憎恨厌恶自己。
但她竟然没有拒绝。
莫君储很纠结,很纠结。她为什么不拒绝?但凡她能说一个“不”子,或者来点“粗暴”行为让自己“冷静”一下,他都可以就此打住那个邪恶的念头。
他已经无数次掐灭自己心底对她的念想了。包括那天洪水之前起风时,他招惹她后,却又满不在乎地说那只不过是一个吻。
但是那晚,当洪水袭来,当他以为会失去她,当他把她推上漂浮的门板时,他就后悔了,生命是如此脆弱,灾难随时会夺去生命,为什么在能够拥有的时候,还要躲避、放弃呢?当她为他遮风挡雨,用身体为他取暖时,他更加意识到她于自己的重要。其实,那时候,他已经苏醒,只是假装还在昏迷,因为他不想那么快就失去她主动的拥抱。那个拥抱纯洁无比,不是交易,不带任何企图,不含一丁点虚情假意,更没有肮脏的欲求。那个拥抱,让他感觉安静、安心、安全。
从那一刻起,他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
克制,一定要克制!决不能因一时的冲动,扰乱了全盘的计划。
莫君储压下心头的狂躁,慢慢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