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吊死的五个寡妇,可曾被佛祖选中过?”半城雪开始转入关键的话题。
“她们都是幸运的人,都被佛祖选中过!”祥子媳妇儿眼中流露出羡慕,“张氏最幸运了,不止一次被选中,把她小姑子的嫁妆都准备齐全了。”
半城雪问:“张氏一定长得很美吧?”
“呀!您怎么知道的?张氏的确是咱们村里长的最好看的媳妇,水灵灵的,就像从画上走下来的一样。只可惜连孩子都没生,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半城雪当然知道,这些女人长的越漂亮,被选中的几率就越大。祥子媳妇儿虽然五官端正,可因为长期干农活,四肢显得粗壮,皮肤也被晒黑了,被选中的几率自然就很小了。
“她若真那么幸运,就不会死于非命了。”
祥子媳妇惋惜道:“是啊,年纪轻轻守了寡,又年纪轻轻被梁上鬼索去命……”
“张氏死前有没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样的表现?”
祥子媳妇仔细想了会儿,皱眉:“也没什么不一样,还是像往常,每天早上起来给她家院子后面的两分菜地浇浇水,然后去河边洗衣服。不过,那两天她有些魂不守舍,有一次,衣服飘走了都不知道!还是我帮她捡了回来。”
“你知道她魂不守舍的原因吗?”
“我怎么会知道?这张氏,平时不爱与人交往,我跟他,也就是见面的时候点个头而已,基本不说什么话。”
“那她跟谁关系比较好?”
祥子媳妇儿想了想,道:“她跟蒋氏的关系比较好,常看见她们两个一边洗衣服一边拉家常。”
“也被吊死的那个蒋氏?”
祥子媳妇点头。
半城雪无语了,又要断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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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过,有人高喊着“死人啦!死人啦!”,打断了半城雪跟祥子媳妇的谈话。
半城雪立刻起身,来到门外,问莫君储:“怎么回事?”
莫君储指向一个方向:“好像是蒋氏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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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雪一路小跑来到蒋氏家,只见蒋氏半瘫的公公脖子上拴着裤腰带,脑袋吊在床头,身子垂在床下,已然气绝身亡。
莫君储上前仔细验看了尸体,道:“看痕迹,是自杀。”
半城雪明白了,蒋氏的公公多年瘫在床上,都靠蒋氏照顾,蒋氏死后,起先还有乡民出于同情,嘘寒问暖,日子久了,便无人再理会。老头儿大概是觉得多活一天都是受罪,索性,就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把裤腰带系在脖子上,自己把自己吊死了。
围观的人们唏嘘不已,有同情的,也有说老头这样解脱了也好,总比活着受罪强。
闻着满屋恶臭,看着满床脏乱,满身污秽的蒋氏公公,半城雪的心里堵的慌。她让人通知里正来收尸后,便退到屋外,望着天际不语。
莫君储跟出来,立在她身后:“做了这么久推案,你还是容易感伤。”
“若非蒋氏死了,她的公公也不会自缢。”
“就算蒋氏没死,你确定,她一个年轻的寡妇,自己的生活尚且吃力,还要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公公,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你觉得,他们活得有意义吗?”
半城雪回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照你这么说,只有健康的人活着才有意义,重病或残疾的人活着都毫无意义吗?”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若换做我,生活不能自理,满身恶臭污垢,还要拖累别人,宁愿一死。”莫君储说得非常决绝,冷漠的眼眸透着萧索。
半城雪一时找不到话反驳他,只冷冷道:“我只知道,十三岁之前,我活的就跟蒋氏的公公一样,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如果我娘那时候放弃我,就没有今天的半城雪了!你如此冷漠,当初真不该救你,你该看着你活活伤重而亡!”
莫君储的目光跳动了几下,最终,声音柔和下来:“对于蒋氏公公的现状来说,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你也不必太伤感了。”
半城雪盯了莫君储一会儿,忽然觉得无话可说,转过身去,观察着来蒋家围观的人,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张氏的小姑子。小姑子的目光与半城雪相遇,一阵慌乱,赶紧低下头,钻出人群,匆匆离去。
半城雪捕捉到了小姑子的慌乱,觉得这姑娘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便赶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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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的小姑子在岔路口被莫君储挡住了去路,她只好折回头去,却撞上了半城雪。
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连声求饶:“王妃恕罪,民女不是故意的……”
半城雪微笑:“你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难道我长得很丑,很吓人吗?”
“不,不是……”
“那你在害怕什么?”
“我,我……”小姑娘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囫囵话,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低着头,使劲揉自己的衣角。
半城雪试探地问:“是不是你也害怕那个梁上鬼?”
小姑娘的神情更紧张了,压低声音:“他们说,梁上鬼无处不在,不管大家说什么做什么,梁上鬼都会知道。如果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梁上鬼就会来索命。我嫂子的命没了,蒋家嫂子的命没了,耆老的命也没了,现在连蒋家公公的命都没了,她们都是被吊死的,都是被梁上鬼索去了命!”
半城雪盯着小姑娘的眼睛,尽量把声音放温柔:“你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被梁上鬼索去了命?”
小姑娘吓得瞳孔紧缩,使劲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姑娘越是这样,半城雪越发肯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怎么才能让她放松情绪,把她知道的东西都告诉自己呢!
莫君储把半城雪拉到一边,道:“让我试试。”
“你?”半城雪表示怀疑:“你行吗?整天冷着一张脸,旁人看了都害怕,可别把小姑娘吓着了。”
“她现在已经吓成这样了,说不定被我一吓,什么都说出来了呢?”
半城雪犹豫了一下。
莫君储继续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半城雪只好点头同意,这个时候,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况且,莫君储虽然外表冷酷,可长相英俊,非常有女人缘,总有女子对他一见钟情,或许他真能让这个吓丢了魂儿的小姑娘开口。
莫君储来到小姑娘身边,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默默注视了她一会儿,才问:“吃饭了吗?”
小姑娘摇摇头。
“饿了吗?”
小姑娘点头。
“走,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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