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游说者。”男人摇晃着脑袋走到少年身边，抚摸着他油腻的头发俯下身子，“你猜猜下一个是谁？”
少年不回答，也许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机械式地咀嚼着嘴里的烂肉，眨眨眼睛，眼眶微红，没有眼泪，更没有情绪，像是一个落拓造型的仿真娃娃，清隽颓唐。
“回去吧……回到那里去，回到那些曾经抛下过你，任由你自生自灭，甚至没有想过回到废墟里找一找你的尸体的人们身边去，听着看着，感受他们的……残忍。”尖利的笑声再次响起来，摩擦着少年的鼓膜，可他不声不响，做不出一点反应，几天前的他，是橱窗模特一般清雅的优质学生，现在的他，是在淤泥里放弃挣扎的垂死喰种。
继西方男人的号召之后，更多挑战人类智商极限死角的联系方式把越来越多的复制者展现在同类面前，他们甚至完成了一次简短的四国对话，尽管只有声音没有图像，而且只持续了短短五分钟就被打断，但这已经是一次巨大进展了，过于强大甚至超乎常理的对手让这个世界开始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举世联手，一定还有一些人是依旧隐藏在阴影里观望甚至退避三舍的，也许是复制强者，也许是精明政客，但是所有人都在等，并且已经意识到的一点是，这场关乎一个世界的战争，终于在一次次的变相交流里形成了反击的规模。
“保护重于攻击，我们不能放弃大多数平民。”有人在传来的信息里这么说。
裴伊立即响应，“我方有复制技术宅，有关于防守的建材构思，需要协助完成研究。”
“我们有同等人物，目前所处的坐标位置建有实验室，可以进行实验。”某个最有科技实力的国家传来回应。
贫瘠沙漠地带的人用最原始的电码形式表示：“这里有可用的材料，以及它的发现者。”
之前西方男人所属的团队有求必应，“我们负责传输运送。”
……
裴伊破解完今天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把加糖加到溶化不开的咖啡一饮而尽，低头按了按眼睛旁的穴位，裴乐儿走到他身后，扳着他的脑袋按着他的太阳穴，“臭小子，让你逞强，累不？”
“比想象中好一点。”裴伊闭着眼睛回答，“但是比你想的应该会累一点。”
“嗯？为什么？”
“脑力劳动者的隐性疲劳通常在体力劳动者之上，但体力劳动者无法理解。”裴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换来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糊在头顶，“你直接说你老姐四肢发呆头脑简单好了。”
“然姐说过鄙视你不要说的太直白，你会没面子。”他冷静依旧。
“那你然姐有没有说过这种说法差不多？”裴乐儿对于老弟的情商表示怀疑。
“没有。”裴伊老实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她还说过不要说的太高深你会听不懂，这样你也会不爽。”
裴乐儿无言以对，“……”
“这难道就是……”裴伊睁开眼，看着姐姐的神情难得带了点戏谑，“玻璃心？”
仇然刚刚送走复制了家庭教师始终不知道强尼几的技术宅冯远洋和他的保镖——家庭教师沢田纲吉复制者徐子启，转身看到裴乐儿杵在隧道一旁的墙壁上，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怎么了？”
“是不是你带坏了我弟？他以前很软萌的。”
认真停下来想了想后，仇然纠正了裴乐儿的说法，“严格来说应该是启蒙，他从向我请教开始就已经自己坏了。”
裴乐儿咬牙：“不要以为你脑子值钱我就不敢打你！”
“脑子值不值钱我不知道，但你应该不会打我。”仇然说着笑起来，揽住她的肩膀，“走啦！累死了，回去睡觉！”
“谁要跟你回去啊！我是直女！我……”裴乐儿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转身看向隧道外，顺着公路延绵出去，是蜿蜒的群山，接近原生态的地界也是一种保护方式，更何况他们还有最精密自然的警报装置，“有人闯过了电磁领域。”
“来的真快，”仇然说着转身喊道：“魏一凡！”
被点到名的男人瞬间从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清醒过来，以最快速度赶到隧道外，身后是不知所措而噤声的人们，“来了？”
“准备防守，”仇然冷声答道，又对匆匆赶上来的莉琳说：“带大家进地下安全区。”
裴乐儿歪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人数很多，但是磁场不够强，没有到前几天战斗时的地步。”
“这次是要数量决胜了。”仇然一招手，所有聚集上来的复制者都摆出了战斗姿态，隧道两侧相通，最强的两个主力魏一凡和裴乐儿一人一侧，裴伊被人推进地下室，还不忘回头看看，戴上耳机低声道：“我要情报。”
裴乐儿点了点耳机，“了解。”
几天前与仇然联手打败酒德麻衣的洛丽塔少女站在她身边，作为X战警里千变万化的魔形女复制者她再次扩展了统计的复制领域，现在她晃晃头，已经变成了身后几百米开外的魏一凡模样，但又有些不一样，用仇然的话来说，“在模仿变化里加入自己的审美的，你应该是第一个了。”
裴乐儿挺好奇自己会被她变成什么样子，虽然她们至今都还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合作愉快，那个……谁来着？”
“杨昱。”女孩笑笑，“合作愉快。”
身后沉默的少年沉声道：“动作很快，在人类之上。”
耳机里的仇然听起来轻快依旧，“一定的，准备了。”
有人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染了杀意，有人咧开嘴巴，露出炽热癫狂的笑容，也有人只是淡然自若地站着，眼底的火光，甚于夕阳。
“岗哨被发现了，他们不依靠气息声音找人，他们是……喰种！”
“战斗准备！不许放任何一个喰种进来！”仇然单膝跪下，右手撑在地上，林荫与人影都成为她的领域里最好的武器，她仿佛能在光影里感受到万物的呼吸，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男人的轻笑，慵懒惬意，“这场试炼里，总有谁能左右战局。”
林荫下蛰伏的双眼一同掀开，空无一物，倒影的山水，叶晗久违地放开了呼吸，任由诱人的味道充斥进鼻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