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楠等着诘问路子明为什么出尔反尔,瞒着自己又跟文琪来往时,路子明倒自个儿撞枪口上了,他坐凌楠面前,表情苦痛,就像生了痔疮一般,生生不安,“凌楠,我是跟他说分手去的,可没想着她跟我说,她、她、她怀孕了。”
凌楠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就好像有无数马蜂一下从她脑子里蹦出来似的,她好不容易才止住自己的头晕眼花,“你说、你说什么?”
路子明的眼神里有着争先恐后纷涌而至的忐忑,他只能眼一闭,狠一狠心说道:“文琪她怀孕了!”
凌楠突然觉得头皮又跟锯子似的锯开痛了,耳边似乎还有木头被锯开那种刺耳的声音,她的目光有着一瞬间的失神,当好不容易聚焦落在路子明脸上时,就觉着心灌了铅水似的沉下去了,但她随即脸上带了一丝笑,极度嘲讽:小三借子上位,真是老掉牙的电视剧万年不变的戏码,文琪大抵是演惯了这样的苦情戏,也拿出这样的戏码来了,可偏是这样的手段,却偏偏次次生效。
“所以她找记者蹲点拍着你和他两人,就是逼着我给你们个痛快是不是?”
路子明头埋得更低,跟只鸵鸟似的,“凌楠,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文琪她是个公众人物,我怕这事公开出来对大家影响都不好……”
凌楠的怒气又“噌”地上来了,无法遏制地冲他喊道:“所以呢?就因为我不出名,没人关注着,就算我被驱逐出境也没人关心着,所以我就该自认倒霉,把老公双手奉上是不是?”
路子明慌了,说道:“凌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事来——”
凌楠冷笑,“不要既做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吧?如果不想有这段烂事,当初就不要出去乱搞!”
路子明自知理亏,便又不说话了。
凌楠意识到自己又没控制着脾气了,于是便又撑开右手做梳,理了理头发,看着路子明,冷冷地说道:“路子明,告诉你,我不会给你这对奸夫****痛快的,你想要离婚是吧?我偏就要拖着你,拖着看谁先死为止!”
她话说完,就直接甩门进了卧室,然后从里边把门反锁了。
可是刚一进门,凌楠整个人几乎就是贴着门滑溜了下来,她窝在门的背后,双手环抱着自己,脸贴在裙子上,冰凉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一落到裙子就被整颗整颗吸收了。她的长发凌乱,蜷在耳边,柔软如同孩童的鬓角。
凌楠现在的样子,和刚刚强硬的样子,判若两人。
女人,不是生来就愿意当个强者的。不过是被生存环境所逼迫,不过是被这个糟糕的现实才逼迫。刚刚在和路子明谈话的一瞬,她几乎就想崩溃大哭,她想告诉他,她所有的强硬,她所有的怨恨,都是因为她爱着他。她想告诉他,不要丢下她,她一个人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下去;那个女人对你,永远不可能像我对你那么好;她不要这无所谓的坚强,不要这庞大的自尊心。可是下一秒她就知道,对于一个变了心的男人来说,你坚强是错,你哭也是错,即使是流干了所有的泪,也换不回来他的一个回头。那么就让我们再分手的时候,至少争个鱼死网破,哪怕你恨我怨我,也好过这种卑微的怜悯吧。
路子明在卧室外边敲门,他说:“凌楠你开开门,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不好?”
但是凌楠只是倔强地用背抵着门,一句话也不说。
路子明拍了会门,终于认输地停下了手,然后说道:“好吧,凌楠,我先离开会儿,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谈吧。”
凌楠在屋里,听到他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的脚步声就这么远去了,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慌,就这么猛地站了起来,一下打开了卧室的门,她穿着睡衣径自冲了出去,门外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竟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凌楠就站在那里。
时光仿佛停止了,他们还是大学时候吵架的那一对情侣,她在寝室里哭着不肯开门,而他就佯装离开了,等她耐不住了冲出寝室来,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带着那么些许狡黠地笑着。
那些年,你许我的未来,为什么现在却会分崩离析成这样?
“凌楠,求求你,原谅我……凌楠,你太强势了,每次吵架总是你牙尖嘴利地占着上风,而我总是想尽办法求你原谅你的那个;你那么独立,你让我觉得你即使离了我,也一样能过得那么好……”
她记得以前每次吵架不管他错还是她错,他总习惯了这样地求饶。但是现在这个人又在哪里?
凌楠就站在那里,冷风从睡衣里卷进她的身体,可是她只是笑。不记得哪个人说过,凌楠,你是这个世界总懂我的人,时光荏苒,一切都会改变,心变了,自然也就什么都变了。喜欢你的时候,你的任性、你的牙尖嘴利,都可以包容;不爱你的时候,你的所有都会成为他的负担。
凌楠慢慢摸出了手机,“是陈文吗?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