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清清的目光看向陈功的时候,却没有从陈功的脸上看到哪怕是半分的惊慌与狼狈,她看到的是一种超然于事外的淡然,看到的是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这样一种感觉,感觉他就是天上的天神,正冷漠的注视着大地上的人们。
她心中惊异,只听陈功突然喝问道:“你真的将东西放在面担之中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声音一出之后,所有的嘈杂声都迅速的消退。
那个被打之人突然张口结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陈功,刚才他还一口咬定就是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放在面担里,现在陈功这般问,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啊,在哪里,是不是扔进了面担之中?”他的耳边有人恶狠狠的说道。
他正想开口说话,陈功踏前一步,离他不过三尺,又再次喝道:“你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一言一行皆在神明的注视之中。”
那人冷汗淋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光是他,他旁边围着的那六个人竟然也是一个个汗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同时他们一步步的后退着,眼睛仍然盯着陈功,像是被陈功勾住了魂一样,突然,他们转身就跑,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闷着头跑,围在四周的人感到无比惊异,一个个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陈功,他们心中都在想:“原来他是会法术的,难怪会天天坐在闹市之中看书,仙家子弟果然与众不同。”
君安城中修行之风极盛,并不会有人对于修真者感到神秘或者害怕。
马车上的许清清心中也同样想道:“原来是修真之士,闹市卖米面,这是在修心了。”
她和那些人一样,没有想过陈功会是妖物之类的,在大家的心中,妖类能够幻化成人,但是绝对不会这般像他那样坐在闹市之中炼心的。
她想过去打个招呼,随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头看兰仙绫,却发现她已经翻身下了马车,然而却并不是向陈功走去,而是往她家里的方向快速的小跑而去。
许清清追上兰仙绫,喊她上马车,兰仙绫上了马车后只说了一句去兰陵王府。
许清清问她怎么了,她也一声不吭,她的眼神之中满是兴奋之色,一种到了兰陵王府,许清清却是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回去让人打听陈功的来历。
许王府素来爱结交道家弟子,只要是有法术的修真者都能够成为许王府的坐上宾。
其实不光是许王府这样,而是因为上有所好,下必甚之,中元国的国君迷恋修行,所以整个中元国中都弥漫着这样的风气。这中元国的国都君安城风气更浓,白云观、法华寺、祈天庙、句芒殿分别在城的四个方向,他们时常开坛讲授修身养性之道。
兰仙陵来到卧室之中将从兰陵王那里拿来的空白画卷展开,这画卷是一块白丝绢布,据说是在深山之中彩的灵兽所吐的玄丝编成的,在兰仙陵拿来之后她又让张伯找来匠师,做成竖卷的画轴。
她将空白的画卷放在桌上铺开,调好墨后便做起画来。
当她提笔的一瞬间,一切都已然忘怀,心中只有陈功在众人各种目光的环视之下,大声喝出“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一言一行皆在神明注视之中”的那一瞬间。
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王宫有人来传话说王后娘娘请兰陵王妃进宫,王后是兰陵王妃的表妹,所以她们时常会在一起谈心。近年来中元国君昭王专宠两人上句芒殿献上来的妃子,王后一月都难得见一次昭王,于是召表姐兰陵王妃进宫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
然而不知为何今天昭王却突然来到了王后殿中,两人慌忙迎接。
昭王是见过兰陵王妃的,以前只觉得貌美,现在看着她在跪拜之下的身段格外的动人,竟然有着一股难掩的魅惑之力,急步上前去将她扶起,抓着她的手,说道:“美人请起。”
兰陵王妃眉头一皱,微微挣了挣,却没有挣脱,心中恐惧,暗道:“夫君常说这昭王喜好美色,我应该快一点回去,免得惹出迷乱君王的是非来。”
来没等她想清楚,昭王已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兰陵王妃立即啊的一声惊叫,马上挣扎起来,只是她素来身子娇弱,又怎么抵得过昭王年富力壮,而且昭王年轻之时也是南征北战,打熬了一身好力气,兰陵王妃根本就挣扎不脱。
王后心中恐惧,也上前来拉住昭王,同时大声道:“大王,她是兰陵王妃。”
昭王大怒,一脚踹出,王后倒翻而出,一头磕在石柱上,鲜血直流。
殿中的宫女侍者个个恐惧,更是不敢上前阻拦了,有宫女去报给桑妃和砂妃,她们是句芒殿献上来的妃子,此时只有她们才能够劝得动昭王,更只有她们才敢劝昭王了。
所有宫女都退了出去,不敢再呆在殿中,她们听到了里面有衣服撕裂的声音,有挣扎和大声呼救的声音,可是她们全都不敢向里面看。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啪的一声,随之是一声怒喝,一声惨叫,然后声音就此沉寂。
这时候,桑贵妃和砂妃来了,她们看到殿中的昭王神情有些恍惚,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王后,另外一具衣衫不整。
桑贵妃喊道:“大王,她们,她们死了,兰陵王与镇边侯如何会干休。”
王后正是镇边侯的女儿。
昭王面露忧虑之色,不禁有些后悔,说道:“寡人,寡人……”
“我看一定是兰陵王妃以美色引诱大王。”砂妃打断昭王的话,说道。
“对对,就是这样。”昭王快速的说道。
桑贵妃看了砂妃一眼,说道:“那么,大王就得早做打算了。镇边侯可是手握重兵,若是流言传到他的耳中,他日必反,大王何不如现在就召其回朝。而兰陵王前些天已经领兵出征北海,大王可下密诏于卧虎城总兵王士奇,让其夺去兰陵王的兵权,或许可以将之诛杀。”
昭王大喜,道:“桑爱妃真乃是寡人的智囊啊。”
砂妃这时插话道:“大王,为保万无一失,可召兰陵王最宠爱的小女儿入宫,并派人封锁兰陵王府。”
昭王同样的大赞吵妃,随之便接连下令。
此时的兰陵王府中安安静静,兰仙绫面前是一幅神韵饱满的画像,画中人神情肃然的立在一片黑暗之中,那黑暗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并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有着色差在内,一簇簇的黑暗构成了神情各异的面孔,有疑惑,有嘲笑,有审视,有同情,有感叹,有凶恶,有狠毒,各种各样的神情能从那一簇簇的黑暗之中看出来,没有一个是相同的,宛如群鬼环视。
而处于中间的那人一身布衣,却有着神光蕴含,凛然不可侵犯。
兰仙绫正勾勒着画中人手中的一卷书册,在她的心中,这并不是一卷书册,而是一把随时都要出鞘斩鬼的剑。
“天神行于人世间,必有奇异,有缘者可见之,见之者需为其记录,天神若遭难转世轮回于天地,必有信者为他祭祀,助他重得神位。我今见神,当祭之,助他早日显耀于世间,众生颂其神名。”兰仙绫心中默念着这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或许从来就没有过,这时却是在她的心中自然生成。而这话念完,那画像上的书册部分已经画完了。
静静的躺在桌上的画像仿佛有着神威凛凛散发而出。
她心中喜悦,正要叫人准备祭品祭祀之时,门被轻轻的打开了,进来的是张伯,他看到兰仙绫已经画完,说道:“小姐,夫人传回话来说,王后请小姐进宫。”
兰仙绫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张伯道。
兰仙绫想了想,觉得还是回来再祭祀,想着到时早点回来就是。于是便让张伯准备好祭祀**********,随着宫里来的人一起进了宫。只是她却将刚刚画成的画像包好,带在身边,准备让王后与娘亲看。
在兰仙绫画成画像之时,城中有数人立即生出了感应。
“师父,怎么了?”白云观主的弟子静定看着突然抬头看向天空的师父,疑惑的问道。
“城中又来了一位神祗,昨天有神威盘旋于空,只是一闪而逝,无法捕捉,现在又气息显露,正朝宫中而去。”白云观主说道。
“君安城中神祗并不少,师父为什么独独看中这个神祗?”静定疑惑的问道。
白云观主看着天空,那碧空如洗的天空什么都没有,他却像是能够看出无穷的奥妙来。
“这一位不同,昨天显露的那一丝气息,浩然而凌厉,虽然只有一丝,却神威冲天,比起祈天庙中的那一位来得更纯粹,这是一位得了人间信仰的真神。”白云观主说道,他并没有说那祈天庙冥天君的名字,因为有传言说,只要在这座君安城中,无论是谁提到了冥天君的名字,他就能够听到。甚至还有传言说,只要在这中元国中,提到他的名字他就能够知道。
至于这个是真还是假,恐怕只有白云观主等人才知道,而静定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师父提起过冥天君这个名字。
在天魔地界,神祗已经没有几个了,上次自称白虎星君的人来时杀了许多占据各地的小神祗,而后陈功的名字在天魔地界迅速的传播开来,关于他的种种传说在天魔地界传得活灵活现,甚至有人编了一部《山神传》来记述陈功的生平事迹,虽然其中有不少语焉不详和错误之处,但是陈功曾经在虚仙大陆上做过的事都记录了下来,光是那些就足够让失去神祗庇护的人们信奉他了。
就算是并不禁止别的神祗立庙的卧龙河边的北荆城、东陵城和西襄城,也慢慢的开始月月祭祀着陈功这个已经是司雨天神的山神,并且还有着向城周围扩散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