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微微一愣,想起自己的所有本事都是师父手把手教会,自己知道的,师父又怎能不知,随即释然地点点头。
片刻,又满怀希冀的抬头望向竹叟:“师父,您是不是知道更好的解毒之法。”
“唉,傻澈儿,你制毒解毒之术,虽说都是师父所教,但你这些年潜心医药毒术,早已经超越了师父我了,更何况,那丫头所中之毒乃慢性之毒,又中毒日深,已经深入了她的血脉经络,当然解毒就不能急于一时。你的法子,已经是最好的了。”说着,竹叟伸手拍了拍黎澈的肩膀,沉声道:“师父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小子要自己好好把握。”
黎澈心里一动,声音禁不住有些哽咽。
“师父……”
“好了,你已经是个男人了,今后,遇事要三思而后行。”
卫慧再次上路,她背着霁朗,黎澈背着包袱。卫慧的背包由于过于惹眼,已经被折叠放进了包袱里。
他们挥别竹叟,穿过竹林,刚刚踏上一条通往山外的小路时,突然一道金色的光影,倏地从他们身后窜了出来,扑向黎澈!
黎澈未及躲闪,卫慧先是一声惊呼,背上的霁朗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咯咯的笑出声来。
“别怕。”黎澈一手挽住那道金光,一手握住卫慧的手臂,安慰着:“是阿黄。”
“阿……阿黄。”卫慧按下心中惊诧,定神看过去,只见,一只金黄色的小猫,正舒服地赖在黎澈的怀里,圆圆的头还轻轻地蹭着黎澈的手臂……只是,那一身金黄色华丽的皮毛,却昭示着它的种类,绝非普通猫类。
抬眼疑问地望向黎澈,见他含着笑点点头,卫慧仍旧不敢相信,她瞪着那慵懒的猫儿,颤声道:“阿黄怎么这么小了。”
“阿慧,其实,它是一只灵豹,能够自如的缩小体型……它是一只成年豹,从我小时候,就和我们一起住在隐谷里了。”
恍如一道闪电,卫慧猛地惊觉想起,似乎从她来到隐谷,阿黄就一直是未成年的身体,竟然没有长大……只是,她惊异地瞪着那猫儿猛地睁开眼睛,那碧绿色的瞳仁,友好的看着她,霁朗的小手也从卫慧的背上伸过来,似乎想要和阿黄一起玩耍……她相信,孩子的眼睛其实是最敏感的,或许,他们认识一种东西没有大人那么多顾虑,所以,他们认识事物,望望也最直接,最有效……
确认了猫儿是阿黄无异,卫慧禁不止想问,阿黄是灵豹,那神秘的竹叟,是不是神仙?
这么想着,卫慧不由回首望去,却看到那片竹林似乎被一层雾气遮盖住,迷雾茫茫,居然看不清哪里是竹林,哪里是山谷。
“走吧,隐谷周围都有师父布置的迷阵,从外边是看不到的……”黎澈拉起卫慧的手,轻声的像她解释。
卫慧茫然地点点头,两腿跟着黎澈机械地迈动。只是,她心里好像问问,那自己是怎么进去的?难道,这就是竹叟说的缘分?
此时,在卫慧看不到的竹林里,一抹黑衣须发花白的身影,遥遥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双眼中目光复杂而纠结--有一丝担忧,有一丝释然,然后满满地都是毅然的决绝。
黑色身影默默地走回隐谷的小院,目光在每一件物件上滑过,仿佛要把它们连同与它们有关的回忆,一起铭刻在心底……
半晌,他走到小院外的一个不起眼的青石旁,缓缓举手,青石应掌而碎,然后,整个小院就像天塌地陷般,渐渐地没入地下……
绿树掩映着的红墙碧瓦,飞檐斗阁。在一片辽阔的水面旁,有杨柳正吐出新绿,柳丝低垂,轻拂着水面,荡出一圈圈地涟漪。
走过一个之字形回廊,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匆匆走进位于湖心的听雨轩,站在廊檐下,躬身对着轻纱低垂的轩内回禀。
“回王爷,派出去的羽卫已经都回来了。仍旧没有发现那名女子和孩子的下落。”
侍卫的话说完,轻纱里一个白衣男子猛地推开面前的棋盘,站起身,匆匆走到廊下,盯着侍卫问道:“他们可有认真搜索那里的所有村庄。”
“是,属下令羽卫细细梳理了所有的村庄,还派人暗暗访查了许久,都没有人见过带着孩子的女子。”
“那,你们可曾去济州查访寻找?兴城那里,可有什么消息。”另一个黑色锦袍的男子慢慢地踱出来,神情平静冷然。
“回王爷,属下派人去济州查访过,没有任何消息。而且,具兴城暗人的消息,并没有听说楚府中寻回小公子。”
“哼。”白衣男子一声冷哼,侍卫几不可察的微微一抖。
白衣男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黑袍男子拉进了听雨轩。片刻,冷淡的话语,从重重垂幔后传出来:“吩咐下去,好好伺候好夫人和公子,有什么疑问之处,一律报与本王。”
“是,属下告退。”侍卫躬身行礼,缓缓退去。
“哈哈,难道我们的冷清圣手,竟然动了真情不成。”黑衣男子捏着手中的酒杯,戏谑地看着扶栏望着湖水的白衣男子。平淡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轻嘲。
“哼,还不是你惹的烂事?我只是怕走露了风声,你无法交待而已。”白衣男子仰头喝下一杯酒,将酒杯扔到桌子上,扭头就走。
黑袍男子也不阻拦,轻抿一口杯中之酒,神情极其悠然地笑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本王的客人,可是好好在我的别院里,有上百位奴仆好生伺候着。本王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又有别人了。”
这话传进白衣男子的耳中,让他快速离开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即,再不迟疑,快速离去。
望着白色的身影匆匆闪过回廊,消失在柳烟之中。黑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的笑。
没想到,这冷情圣手,也有这么失态的日子。看来,他没看错,那个拥有与众不同的目光的女子,似乎真的很有趣,很值得他的期待啊……
一条古道上,一匹杂色马慢跑而过,马背上的灰衣人,头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几乎将整个脸都遮盖起来。远远地看过去,只看到灰衣人的斗笠下,几缕蓬乱的头发,随意地披落,被马匹奔跑带起的风,吹拂摆动。
灰衣人和马匹身上,都带着多日奔波的风尘之色,那匹马因为主人并没有驱赶,也只是随意地轻跑着,完全没有焦急赶路的样子。
烈默默地坐在马背上,刚刚醒来的焦急担心,如今都变成深深地悔恨。他不该将她和那小娃儿推进山林,那个女人虽然坚强,但是毕竟毫无武功,又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儿,如果遇到野兽,哪里有逃生的希望?
如今想起来,他并不了解那个女人,只记得她曾问过望归山脉,可是,他已经在望归山脉中寻找了几个月,却连她们的影子也没见着。问遍了那片丛林周围的村民,更是没有一人见过一个带孩子的女子经过。
她,难道真的遇到了野兽?丧生于獠牙之下?
不,他不相信。那样一个女人,她虽然不会武功,却完全可以凭借她顽强的意志和聪明的智慧,活下去。
也不知为了什么,烈就是这么无条件地相信,相信那个他只接触了不到两天的女人。
与此同时,束州城门外,驶来一辆很普通的,可以在任何一个集镇雇佣到的青色马车。
马车前一名中年车夫,正很尽职地鞭策着马匹,一边好心情地盘算着,这一趟能够载上这两位好心的公子,这上半年全家的生活费,就有了着落了。
车上,一位月白色衣袍的青年公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正逗着孩子说话,在他们身旁,一个年轻的青衣男子,怀里则窝着一只金黄色的猫儿,手里握着一卷书,温柔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一旁嬉闹的大人孩子,特别是白衣公子的身上。
“二位公子,前边就是束州城了。今天天色不太晚,咱们是略略停歇就上路,还是寻个客栈投宿一晚呢?”车夫洪亮的声音里,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两位卫公子,略一看,都是丰神俊朗,面容如画,只是凭借他老韩头赶了近二十年的车,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他从第一眼看到两位公子,就看出来,这两人并不是对外宣称的兄弟关系。
青衣公子那般娇美的容颜,温雅娴静的举止,即使穿了男装,也很容易看出来,他根本是一个养在深闺,含羞带怯的绝色女子嘛。
当然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这也是足以令老韩头自豪的一点,他这明眼人一看,就能够猜出,这恐怕是小夫妻两个,至于,人家为什么做这种打扮,他无权过问,更自然不会捅破。
车内两人就是离开山谷的卫慧和黎澈。
自从离开山谷,到了第一个小镇,他们就租了老韩头的马车,一路向着济州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