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人互相看看,都不知该不该听命行动,畏畏缩缩地,竟没有一个人动身。
“快去!”卫慧秀美紧蹙,冷喝一声。
那些女子都被这冷喝惊地打了个颤,几名侍人更是几乎被这一声厉喝惊地软瘫在地。他们骤然发现,这个神使冷下脸来的时候,身上竟然又有种呼延灼身上也没有的凛然不可犯的威严,让人不知不觉地从心底生出深深地敬畏,也让人不知不觉地就听从了她的命令。
几个侍人方才是畏缩着不动,如今卫慧一声冷喝,他们倒是动了,却是五六个人呼啦啦一起向外涌去。
卫慧大脑还在快速地旋转,思考着现在这个条件下能够用到的解毒方法。灌入大量的牛奶,利用牛奶的蛋白质,可以中和毒物,但并不能根除毒素……若是现代,中毒首先要做的是洗胃和催泻,而这里没有洗胃的条件……
等等,卫慧的大脑中猛地闪过一个方法。不可以洗胃,但可以催吐啊!
催吐剂,对了,她记起在骏律一般的药材还是比较全的,那么说,那种常用的催吐剂常山也应该有。
她心头一喜,回头吩咐道:“你们去取些……”
卫慧的话没说完,因为她回过头来才看到,那几个侍人竟然走的一个不剩,现在的牙帐之中,居然就剩下她和呼延灼的那十几个姬妾了。
卫慧的脸色僵了僵,终于放弃了吩咐别人的打算,想要出去再寻找别的人去取药物来。
“神使……您有什么吩咐,让我去吧!”卫慧刚刚起身,那十几个姬妾里面,怯生生地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然看表情,她似乎对方才刚刚流露的威严仍旧畏惧,但却勉强走了出来。
这个女子的勇敢,让卫慧刮目,她停下脚步,目光凝注,看到这个主动请缨的女子,体态略微显得有些丰满,特别是腰身处显得格外的粗壮。卫慧是什么人?她是妇产科专家啊。她只是用目光这么一扫,已经判断出,这个女子至少怀孕六个月有余了。
难道,这个女子就是呼延灼提及的怀了孕的窝克?
卫慧停下脚步,打量女子,以及心中翻过这些思绪,都不过是一瞬间。她虽然不觉得自己去取药正确,但还不至于指使一名身怀六甲的孕妇跑腿。故而,她的目光只是在女子的腰腹上略停了停,看到那个女子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她就摇了摇头,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地轻柔了许多,道:“你行动不便,我还是去大帐外,找个侍卫去吧。”
卫慧说完,正欲走开,却不想那个女子焦急地赶上来,对着卫慧道:“神使,您要什么,我也可以去吩咐侍卫。您不能离开,还请您在此尽量救助可汗的性命……求您了……”
说着,那个女子已是泪水奔涌,竟然曲膝,就要对着卫慧跪下来。
“唉!”卫慧轻叹一声,伸手将女子扶住,无奈,只好说道:“去药库取五两常山过来。还有,吩咐下去,弄些水进来!”
“是,我这就去。”女子仓惶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涕泪,扶着肚子,疾步向外走去。
卫慧这才回过身来,再次走到呼延灼身边,在那裘皮褥子上坐下来,取出银针,在呼延灼身上刺穴试毒。
银针在呼延灼血脉的一个个穴位上扎下,再被取出,越接近胸部,针上的黑色越深。卫慧微微皱起眉头,她刚刚将一枚干净的银针,从呼延灼的喉部取出,但是,银针却并没有明显的变色。难道说,呼延灼身中的毒物,并不是从口中服下的?但是,卫慧已经检查了呼延灼的身表皮肤,他的身体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显然,呼延灼也不是被毒虫所伤或者外伤所致中毒的,那么,他体内的毒素又是从哪里来的?
正在这时,骨毕图终于带着管理呼延灼膳食的官员走了进来。
卫慧看到那膳食官面色灰败,战战兢兢地模样,就知道骨毕图已经将呼延灼中毒之事透露出去了。
她心里暗叹,也只能开口询问:“可汗今日用过什么东西?”
膳食官未等卫慧开口,就跪倒在地,匍匐在地的身体像疟疾患者一般,剧烈地打着摆子。听卫慧开口询问,他已经惊惧地说不出话来。卫慧瞥了一旁的骨毕图一眼,只得起身走到那名膳食官身边,将他从地上扯起来,伸手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几下,这才让他略略镇定了些。
终于,膳食官颤抖着嘴,哆嗦道:“可……可汗,今日早膳用的是奶子……饽饽……还吃了一些肉干……”
“嗯,别怕,这些都没什么,可还吃过别的?”卫慧放柔了声音,脸色缓和地问道。
“嗯……确实没有了,就是这些……神使大人,小的绝对不敢下毒毒害可汗,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别啰嗦,还有什么,你好好想想!”骨毕图一声厉喝,膳食官噗通一声,在地跪倒在地。
卫慧狠狠地瞪了骨毕图一眼,再想将膳食官拉起来,他却已是浑身酥软,站不住了。卫慧只好蹲下身,耐心地询问:“别怕,我已经察看了,可汗不应是食物中毒,叫你来,不过是参考,你别怕,慢慢想想,可汗可曾吃过别的……比如茶水、酒……或者补汤……”
也不知是卫慧的提示起了作用,还是卫慧的安慰让膳食官冷静了些,他突然大声叫道:“哦,小的想起来了!可汗一个时辰前,用过一碗参汤!”
“参汤?”
卫慧放开膳食官,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片刻,她回头又望向膳食官道,“只有参汤?没有别的了?”
膳食官不住地磕着头,口中连连说道:“小的不敢撒谎,确实没有了!”
卫慧无奈,只好放弃继续追问。
却在这时,骨毕图突然道:“神使,我记起来了,那个……”
骨毕图突然记起自己和呼延灼去隔离营地之时,在路上喝过一碗防疫汤药。但是,他的心思转地很快,又很快想起,那汤药自己也曾喝过一碗,却没有中毒,更何况,那汤药是抗疫的那些人熬的,还很有可能是神使大人开的方子,若是他这么说出来,是不是会引起神使大人的误会呢?
他这里一犹豫,卫慧也看出了些什么,却没有理会他的迟疑,追问道:“到底记起了什么,不要支支吾吾地,再耽误下去,你们可汗就真的没救了。”
骨毕图偷偷地看了卫慧一眼,心中暗想,神使脸上的神色如此镇定,实在不像是心中有鬼的模样,也就索性放开顾虑,开口说道:“下官随可汗去为神使的大人祝贺时,在路上曾喝了一碗防疫汤剂,但是,那汤剂下官也曾喝了一碗……”
骨毕图边说着,边偷眼打量着卫慧的神色,见她听到防疫汤剂之时,眉头皱了皱,他赶紧补充上一句。以表示自己并没有怀疑那汤药的意思。
卫慧点点头,略一思索,转身对骨毕图道:“吩咐人去熬药的帐篷里,取一些今日的药渣过来。”
这里刚刚吩咐下去,那名怀着身孕的女子终于赶回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药包,她的身后跟着几名婢女,手里都端着一个大大的奶罐子。
卫慧不再迟疑,不管怎样,呼延灼胃里有毒素不可置疑,用牛奶稀释中和毒物,绝对没错。
接着,卫慧吩咐熬制常山,她则坐到呼延灼的头前,伸手抬起呼延灼的头颅,打开他的食道,将牛奶一杯一杯地灌了下去。
灌完牛奶,又灌常山水,很快,呼延灼开始涌吐。
卫慧指使着几名侍人,将呼延灼的身体翻转过来,看着从他口中不断吐出来地东西,从一开始的食物混杂,到最后只剩下纯白色的牛奶,这才不再给他继续灌奶灌药。
片刻之后,呼延灼终于止住了呕吐。
卫慧用浸湿的布巾擦去他脸上的秽物,只见呼延灼的脸色虽然惨白难看,脸上的青黑之色,却稍稍减退了些。
看来,毒物的毒性减除了不少。
顾之谦站在牙帐的屏风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卫慧忙碌的身影。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傻丫头,难道还不知道,她要是救活了呼延灼,她的性命就会岌岌可危了么?
卫慧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就看到骨毕图和那名怀着身孕的女子,正用焦灼忧虑的目光盯着她。
她努力地扬起一丝微笑,对二人道:“可汗的毒性已经缓解了许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么说着,她的目光微转,就看到一身白衣的顾之谦,从屏风一侧转了过来,心中顿时一安,喜道:“之谦,你终于来了!”
说着,不再理会骨毕图和那名女子,急急地站起身来,迎着顾之谦道:“我只能看出可汗是中了毒,却找不出中的何种毒物。你快来看看!”
顾之谦并不着急察看呼延灼的病情,反而心疼地注视着卫慧的脸,伸手将她耳侧的乱发理顺,柔声道:“慧儿,别急,有我在呢!你先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