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朗撇撇嘴咕哝道:“那么丑,还那么臭,哪里会有那么多用处。”
卫慧点点他的小鼻头笑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丑丑的虫子哦,它们再长几天,就会变成美丽的蝴蝶。”
“蝴蝶?”霁朗不信地瞪大了眼睛。
其他的学生也都有些不敢相信,只是不好像霁朗那般说出来。
卫慧看着这些对自然了解太少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现代的孩子,只怕不会说话时,爸爸妈妈就会指着图片告诉他们,蝴蝶是虫子变得,这些孩子,有些都已经十七八岁了,他们也自诩熟读诗书,才富五车,却无人知道这么一个浅显的常识性知识。唉……
“呵呵,你们不用奇怪,如果不相信,不妨多捉几条这样的虫子带回去,自己观察看看。看它们会不会变成美丽的蝴蝶。”卫慧这么说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急忙补充道:“你们多捉几种,有些虫子与这种不同,长大了变成的不是蝴蝶,而是飞蛾。”
孩子们欢笑着四散开来,只有葛景良仍旧站在卫慧身旁。
“景良,有什么事么?”卫慧微笑着问道。
“先生,方才学生采了一株植物,想问你一下,这是不是安神所用之远志?”说着,将手中拿着的植株递到卫慧眼前,边继续道,“刚才我尝过了,它的味道是苦涩的,却没有书上说的刺喉感……”
他的话还未说完,卫慧已经变了脸色,她快速将霁朗放到地上,同时扯出腕上的青龙尾巴,用银针刺了一下,取了一滴青龙血,滴进水囊之中,递给葛景良道:“快喝上几口。”
葛景良茫然不知所措,却仍旧听话地喝了水。此时,众多学生也捉了虫子回来,也都围绕到二人身边。
卫慧轻这才轻吁了口气,抬手擦去额上的汗珠,拿起那棵植株讲解道:“这一个不是远志,而是京大戟。这两种植物不开花时,形状相似,只有远志的叶子较小较密,而大戟的叶片较大而稀疏。远志虽然口尝刺喉,却是安神良药,此物虽只有苦涩,却为逐水之师。泻水逐饮:主治水肿胀满,二便不通,形证俱实者。若是无病之人服之,轻则泄泻数次,重则脱水而亡,故而不可口尝。”
葛景良暗暗心惊,赶忙对着卫慧深施一礼,请罪道:“学生错了,今后必将牢记先生教诲。”
卫慧微微一笑,“好了,能认识到错误就行了。这样一来,你这辈子都不会在认错远志和大戟了吧!”
众学生笑着附和,葛景良只能羞赧地点头。
卫慧赶紧趁着这个例子嘱咐学生们:“等会采药,不认识的,先让我看过在采,不要随便品尝,以免引起中毒。”
此时,人群中不知谁来了一句:“不是神农尝百草么……”
卫慧一笑,道:“是啊,神农尝百草,下一句是什么?”
她微笑着一顿,眼光掠过众位学生的面孔,接着道:“一日遇七十毒!你们谁愿意每天吃上七十种毒药?”
众学生皆摇头。
卫慧看着众学生惊惧的模样,不觉莞尔一笑,接着道:“神农尝百草,一日遇七十毒。这句话中的毒,其实是指有特殊功能的物品,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药物。毒,古代就代指药物。但是,这句话,也提醒我们,作为医者,又为医药无私奉献的精神固然可嘉,但是,不必要的伤害,我们就尽量避免了。你们都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够又快又好地学好药物,又能不至于自身受到伤害呢?这个作为今天的作业,你们想好了,没人写一篇心得,明天交到我这里来。”
众学生齐声应诺。卫慧笑着对葛景良道:“把你手中的水囊,传给大家,每人一口喝了。”
葛景良不解,却躬身答应着,分水去了。
卫慧望着趴在一只竹筐上,看学生们捕捉的虫子的霁朗,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希望和动力。
这些学生,大都是买回来的官奴,此时的他们就像这些虫子,苦难的命运,卑微的身份,让他们看起来灰扑扑地,没有什么光彩。但是,她一定要将他们培养成美丽的蝴蝶。让他们将来用自己的思想、智慧和双手,改变他们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卫慧回到医馆,顾不上休息,就赶到顾之谦的房间。霁朗一双小短腿儿,跑的比卫慧还快,还没等他进门,顾之谦就听着他的如濡糯的声音嚷嚷着:“顾叔叔,我和妈妈捉了好多会变蝴蝶的丑蛋子,妈妈还带我们捉了好些鱼,还逮了野兔和山鸡……”
顾之谦心中的郁卒,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顿时烟消云散。他的脸上也快速地扬起一片温和欣喜的笑容,从床上起身,缓缓向着门口走去。
他要去迎接他心爱女人的归来。只有时刻陪在她的身边,他才觉得生活充满了乐趣和生机。
“顾叔叔……”霁朗欢叫着扑向顾之谦的怀抱。卫慧赶忙上前一步,将霁朗扯住,带进自己的怀里,轻声斥道:“顾叔叔的伤还没好呢,朗儿怎么又忘了呢?”
霁朗吐吐粉红的小舌头,转脸对着顾之谦做个鬼脸儿,俯到顾之谦耳旁,拍拍他的肩膀,很有义气地小声道:“妈妈看到澈叔叔了哦,你要哄妈妈高兴呢!”
顾之谦一愣,旋即拍拍霁朗的小肩膀,笑道:“我知道了。”
霁朗回首看一眼不明所以的卫慧,笑着撒个欢儿,嚷着:“妈妈说丑蛋儿,我去看阿黄……”话音还未落下,小小的身影已一股风地跑的不见了踪影。
卫慧笑着摇摇头,回身就看到顾之谦正含笑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里的满溢着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和情意。
她的心一跳,脑海中却浮上那一泓清泉托起一朵山茶的绝美画面……那比翼双飞的翩跹舞蝶……
顾之谦看着卫慧脸色晕上一抹绯红,旋即又转为苍白,他的心里涌上一片苦涩。只是,他没有让这种苦涩流露出丝毫,他的眸光更加温柔,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为之甘愿付出一切的女子,柔声呼唤道:“慧儿……”
卫慧猛地将意识抽回,将那绝美的画面深深地按压到心底,脸上也扬起一抹微笑,伸手扶了顾之谦道:“今日学生们捉了好些鱼,还捕猎了一些野物,正好做了给你补补。”
说着,硬是要将顾之谦再扶到床上去。
顾之谦失笑地摇摇头,止住卫慧的变相圈禁道:“慧儿,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刚刚躺了半日,不想再躺了。我随你一起去整理猎物可好?”
“不行,你的外伤未愈,不能去接触那些野物。”卫慧拒绝的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情面。
顾之谦委屈地几乎要落泪了,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卫慧道:“慧儿,我只跟着看,不碰那些东西,还不行么?每天躺在床上,我都快发霉了。你不是说,发了霉就会长蘑菇么?慧儿也不想我长蘑菇吧?”
卫慧看看满脸祈求,又有些赖皮的男人,嘴角忍不住浮上一丝笑意,仍旧板着脸,神情却松懈了许多:“嗯,你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哦。”
“嗯,嗯,我保证。”顾之谦连忙满口应承。头点的好比吃米的小鸡。
卫慧也不再难为他,伸手扶了他,径往厨房而去。
边走,卫慧的心底就又冒上青龙的声音:“主子,您今天可是放了我的血了,我要吃双份儿。”
卫慧眉头一跳,心里愤恨道:不就一滴血么?还吃双份儿,要知道那些猎物,够不够青龙一顿还不一定呢!
青龙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嘿嘿,我不吃鱼,只将野兔、野鸡都给我吃,也就将就了。
卫慧暗暗翻个白眼,鄙夷着,那些野鸡野兔都是学生们捉地,难道一点儿也不给学生们?这条懒蛇,既然自己吃,为什么不自己去捉……
她的心思还未转完,只听得心底响起青龙撒娇耍痴地声音:人家不是刚刚被你残忍地放过血吗?哪里还有力气去捉那些东西啊……
啊,啊,啊……卫慧被寒地彻骨透髓,她真想狂喊一通,来发泄心中寒气。只是,侧脸看看身旁一脸温和笑容的顾之谦,她只好暗暗咽了这口寒气。
只是,心里暗下决心,等做好野味儿,那条懒蛇一点儿也别想碰!
卫慧也就是在心里发发狠,野味儿做出来,还是给青龙和阿黄都盛了不少。那些学生、小厮、丫头,高兴地聚到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野味儿大餐。
吃罢饭,兴奋了半天的霁朗,终于招架不住周公的呼唤,考在卫慧怀里打起了瞌睡。
卫慧疼溺地擦去他嘴角的油渍,抱着温软的小身子,准备送他回房。
这时,门子上来人回报:“禀二位先生,太子宫里来人传诏。”
刚刚起身的卫慧脸色一白,几乎再次跌回座中。顾之谦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撑着她发软的身体,转身对门子道:“请到前厅吧!我和卫先生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