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知道了!”卫慧不满地嘟嘟嘴。
霁朗骨碌碌地转着一双大眼睛,看看卫慧,又看看顾之谦,半晌有些神秘地笑笑。
周围的小菊等几个小丫头,见此情景,都捂着嘴偷偷笑。小厮们也红着脸,将目光扭到一旁。
顾之谦也不恼,只是笑得愈发甜蜜。卫慧倒是没感到什么。既然已经放开了自己的心胸,她也不会像那些古代的小女子一般忸怩。于是大大方方地对顾之谦一笑,又亲了亲霁朗的小脸,满脸笑意道:“你们先回屋,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可以做给你们吃。”
见卫慧离开,顾之谦对着几个小丫头小厮瞪瞪眼,换来更多的偷笑声。小菊等人干脆对他行了礼,又收拾行李的,又追卫慧的,一溜烟走了个干净。小厮们也转身找了个借口溜走,只余下霁朗和阿黄对着顾之谦,笑的见牙不见眼地。老实懂事的慈恩,也微垂着头,掩不住一脸的笑意。
顾之谦被这两个家伙笑的有些发毛,强挤出一张笑脸道:“霁朗怎么这么高兴啊?”
霁朗笑的眯着眼睛,表情贼兮兮地靠近顾之谦的耳朵,轻轻道:“你是不是要做我的爹爹了?”
“呃……”顾之谦一怔,旋即笑着点了点霁朗的鼻子,问道:“谁告诉你的?你喜不喜欢我做你的爹爹?”
“哼,妈妈喜欢……就好啊。”霁朗收了笑容,拽拽地撇撇小嘴巴,小脸儿绷紧了严肃道:“你……做我的爹爹,就要对我妈妈好哦。不然……我不会答应地。”
顾之谦再次一愣,苦笑着点了点头。
霁朗得到保证,从他怀里挣扎着溜到地上,拉起慈恩的手,欢呼着,摇摇地向厨房冲去:“妈妈……妈妈……好香啊……你做了什么好吃地?……”
顾之谦看了看周围,摇着头苦笑着,像前厅走去。
兴城行宫,原来是先帝当年御驾亲征所建。由于先帝禀性节俭,加之当时正值战祸,行宫建的并不算奢华。但是再不奢华,也毕竟是皇家行宫,层层叠叠的殿宇楼阁,大气雄伟,自有天家的威仪。
行宫之前,已是夜幕笼罩华灯初上。
比楚齐的大将军府还要高阔许多的行宫大门前,蹲着两头铜鎏金圣兽麒麟。在朱红色的大门两侧,各有若干名侍卫,执戈肃立。
大门前的街道上,众多的兴城百姓远远地在那里聚拢,想要一睹大楚太子公主和郦国、大月两国使臣的风采。
与此同时,一个灰衣人,正坐在兴城最大的酒楼--闻香楼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本来他的衣服就比较灰暗,不引人注目,又坐在角落的阴影中,故而闻香楼里热闹喧哗,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有简单的两个菜肴,而桌子上却并不显得空荡--因为,这张不小的桌面上,或站或倒地,堆满了一个个酒瓶。
灰衣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正在大口地喝着。他喝得太急了,透澈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溢出来,沿着他光洁的下巴、脖颈,直淌到他的衣服上,浸湿了大片的衣襟。
不过眨眼,他就喝完了瓶中之酒,当他将手中的酒瓶随意地抛在桌面上,他的脸也露了一下。
这一张脸,不似黎澈那般俊美非凡,也不似顾之谦那样温润优雅,但是,无论任何人看到,也觉对不会说这张脸长的难看。
是的,这个灰衣男子长的不难看。
不但不难看,而且应该说,很好吸引人。他的脸部线条无一不体现出一种硬朗和坚毅的男人味道。他的眼睛不太大,眼神却犀利无比,他的鼻梁高挺,双唇显得稍稍有一点儿厚,却线条饱满清晰,让人丝毫不觉得呆滞。
此时,这两片饱满的唇瓣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酒液,他却没有理会,只是专注地听着不远处的饭桌上,几个人的对话。他的眼神清明而犀利,竟然丝毫看不出一点儿醉态。
“你们不去看看吗?听说,今日可是咱们大楚的夕颜公主与郦国的伊娃公主聚首的日子。啧啧,听说这两位公主都有着天人的美貌呢……”
“去去去,张三,你别在这里做梦了。那夕颜公主和伊娃公主即使聚首,也是在太子行宫中,又岂是你我这等平民可以见到地?”
“唉……真的看不到吗?我还以为能够看到呢。即使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啊……”
“……张兄,你也不必太过失意。那公主虽然金枝玉叶,却不一定看不到呢!”
“嗯?什么什么?娄兄,你知道些什么?”
“嗯,当然,娄兄的令尊可是太子行宫的司仪官哦!张兄要见公主,还不赶紧敬娄兄一杯!”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那位被称为张三的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扯过一个酒瓶,满满地斟了一杯,双手捧着,举到正自洋洋得意的娄少爷面前。
“娄兄,我敬你。只要能让小弟见上那两位公主一面,明日,我在倚翠楼请您和诸位仁兄喝酒。如何?”
娄大少假意地谦虚了一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缓缓道:“想要见那公主,并不难……其实,据我看,那两位公主加起来也不如咱们太子长的俊俏……啧啧,那皮肤,那模样……嘻嘻……真真是……”
娄大少说到最后,话语已经低的听不到了,只听到几声猥琐的笑声。
众人皆是会意而笑,片刻,就听得那娄大少再次道:“你们不知道吧?今晚太子邀请的客人,可不止郦国公主和大月使臣,还有济坤医馆的卫先生和顾先生。据说,那郦国公主前来,可是要来和亲的呢,不知道,那样俊美的太子爷,是不是待见那郦国公主呢……”
灰衣人听到这里,再也停不下去了。他蓦地起身,由于起的太猛,带的桌子一阵晃动,满桌的酒瓶跟着一阵晃动,几个空酒瓶咕噜噜滚落下来,跌到地上,噼里啪啦摔了个粉碎。
这几声破碎的声音,也成功的吸引了酒楼中众多客人的注意,不过,待他们回首看过去,却只见一个模糊地灰色身影,一闪而过,眨眼就消失在门口的如织人流中。
卫慧与顾之谦坐着自家的马车,来到太子行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当她由着顾之谦牵着手走下马车时,近处围观的人群中,传来许多感佩的声音。
“呀,是卫先生和顾先生啊。这一次瘟疫,真真拜卫先生和顾先生的恩德,我们才得以活命啊!”
“是啊,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两位先生的大恩大德啊……”
“……”
卫慧与顾之谦对视一眼,淡淡的一笑,向着行宫的大门走去。
就在他们即将登上行宫大门的台阶之时,一道灰色的身影,倏忽而至,直直地掠到卫慧身旁,拦腰将她抱起,随即挡开顾之谦的攻击,转身跃上太子行宫高高的殿顶,几个跳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其实,灰衣人带着卫慧并没有走远。他将她带离了行宫大门,却几个跳跃之后,依据暗夜的掩护,将卫慧带进一个院子。
卫慧此时的头脑反而异常清醒。她暗暗地打量着落脚的这个小院。
小院里没有高大的建筑,只有规矩整齐的一圈屋子,东西厢房都落着锁。只有正房中燃着一点灯光如豆,在沉沉的暗夜中,飘忽出微弱的光芒。
灰衣人警惕地四处看了看,一个闪身,带着卫慧进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进了房门,卫慧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道:“放开我吧。我不会逃跑。”
圈着她腰身的手臂一僵,旋即颓然松开。
卫慧强忍住身后之人呼吸中浓烈的酒气,不疾不徐地走了几步,在房间中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抬眼向那劫持之人望去,只一眼,她就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微微愣怔片刻,随即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道:“你是……烈?”
灰衣人眸光一闪,随即半垂下眼睑,无声地点点头。
得到确认的卫慧,不但没有释然,反而更加疑惑:“你真的是烈?”
“是。”这一次,烈没有逃避卫慧的目光,而是将目光坦然地与她相对,再一次给了她一个确定的回答。
卫慧微微蹙了蹙眉,脸上却闪过一道欢欣:“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地?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其实,那些药是谁帮忙送来的,真的不太重要。你走后,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疑问,卫慧急急地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烈的眸光更是一亮,却不过片刻,那眸子中的光芒,就如遇到暴雨的火星,倏地熄灭。
他淡淡地摇摇头:“没什么。”
卫慧默默地看着微微侧过脸去的烈,心中涌动着浓浓地感动。这个人自从柳家堡出来,多少次默默地拼命守护。她知道,她感动,更感激,却总是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