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是丁香呀?可是王妃找郡主有事?”此莲香正是当初黛玉从外边带回来的那个莲香,因为她从民间生活过,很知道简朴,又体验过民生的疾苦,且做事利索周到,所以黛玉便让她服侍了凤歌,如今莲香是凤歌身边的第一大丫头。
“是啊,原来跟着王妃的紫鹃姑娘回来了,王妃让郡主过去见客。”
“啊,知道了,你略等等,我进去回郡主。”因是王妃传唤,所以莲香不敢怠慢,若是换了别人,一定要等郡主画完了这幅画才能进去打扰。
莲香进屋来,悄悄地站在凤歌身边。
“什么事?”凤歌化完最后一朵兰花,吐了口气,直起身子,回头看着莲香。
“郡主,因有外客来,王妃请郡主出去见客。”莲香忙回道。
“更衣。”凤歌将手中的紫毫放到笔架上,便立刻有小丫头过来,拿了笔帽将紫毫盖住。因为此时这幅画还没画好,一会儿郡主回来,可能还要接着画,所以这紫毫是不能干的。
莲香忙扶着凤歌去换衣服,丁香已经得了小丫头的话,说郡主换了衣裳就来。
一盏茶的功夫,凤歌换了衣裳,双环发髻也重新梳过,另有金银甸子和珠花等十分讲究的插戴在发间,极不失华贵,又不张扬。和珠花首饰相配的银红色凤尾云纹锦缎长襦,领口和袖口借用紫色丝线滚边,另绣着石青色绣着竹叶趁着朱红色的梅花,白色百褶裙,裙角处也是绣着墨竹红梅,细细密密的,精致绝伦。
“走吧。”凤歌抬手接过莲香拿来的玉色罗帕,轻移莲步到了潇湘小筑的门口,见丁香依然等在廊檐下,便招呼了一声,径自走在前面。
莲香在她身侧跟着,后面跟着六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和丁香,在后面是四个婆子。
疏影馆和潇湘小筑原离得不远,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凤歌等人便进了疏影馆的院门,但见一院子的丫头婆子全都静悄悄的,如今见她进来,都忙躬身行礼请安。
“奴婢见过郡主。”
“都起来吧。”凤歌目不斜视,沿着抄手游廊一步步走到廊檐下,然后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丁香。
丁香急忙进屋,在东里间的门口回了一声:“回王妃,郡主来了。”
“还不进来?!”黛玉正同紫鹃说着凤歌这孩子如何如何,听丫头回说,脸上便浮起了开心的微笑。
“女儿给母妃请安。”凤歌进门来,对这上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请安里,便看见母妃的对面坐着一个和蔼可亲的女子,从那女子的神色目光之中看上去比母妃稍微年长几岁,可她的脸上细致柔滑,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只见她云髻高绾,妆容得体,一身酱紫色的衣衫,既不是诰命夫人服色,也不是谁家的千金,能与母妃平起平坐,一定也不是那家的管家下人,正犹豫间,却听黛玉笑道:“凤儿傻了?还不拜见你紫姨?”
“啊,您就是紫姨妈!”凤歌恍然大悟,面带喜色,忙上前给紫鹃行礼,口内以“姨妈”相称。
“哎,瞧瞧,那时那么一丁点,抱在怀里都抱不住,如今都成了大姑娘了。”紫鹃看着虽然小小身姿但却已经风华绝代的凤歌,感慨着岁月流逝,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瞧瞧你,刚才见了龙儿,也没有这样,果然我这女儿比儿子强不成?”黛玉便在一边笑着劝道。
“王妃不知,世子的形容神态,想来是和王爷相似的,我也并没见过王爷当初如何,只是如今看见郡主,却如当初第一次见王妃时的容貌年龄相仿,恍惚中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叫我如何不心生感慨?”紫鹃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将凤歌拉进怀中,从手上摘下一对翡翠镯子,又含笑道:“这是你外祖父赏了我的,像我原来不过是个丫头,受你母妃恩泽才有今日,郡主不要嫌弃才好。”
“姨妈说那里话,原来如何凤歌并不知晓,凤歌只知道凤歌和哥哥小的时候,是姨妈日夜守在身边,因母妃身子虚弱,又要帮父亲料理朝中之事,所以我们二人一应吃喝拉撒大小事宜都是姨妈操心。如今姨妈已经被外祖父收为义女,自然是母妃的亲人,凤歌的姨妈,怎敢有嫌弃之说?”凤歌虽然六岁年龄,但口齿清晰,语言明了,几句话又把紫鹃给说的惊叹不已。
“郡主如今的风范,比起当年的王妃来,又更胜了一筹。”紫鹃拉着凤歌的手,将一对镯子放在她的手中。
凤歌接过镯子笑了笑,又想紫鹃道谢,然后将镯子转身交给莲香收好。
黛玉高兴,于是吩咐厨房摆了酒宴,传了府上的二十六名小戏子过来,又叫了雪雁过来相陪,母女二人和紫鹃雪雁同坐一席,把酒言欢,行令听曲,直到日头西沉方才罢了。
黛玉微醉,紫鹃和雪雁也都喝的晕晕沉沉,凤歌和丫头们服侍黛玉喝了醒酒汤,又将她安置在西里间的香榻上安稳的睡下。另有家人将紫鹃和雪雁扶了下去歇息。凤歌见黛玉睡的沉了,又吩咐了丫头们几句话,便自回潇湘小筑而去。
凤歌出了疏影馆的院门,穿过那一片梅林,驻足西望却见此时虽然天色将晚,但西边一片红霞映着银月湖,水天一色却如新嫁娘的红纱一般,铺天盖地,霞光万丈。于是不觉看住了。
“郡主。”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一丈之外想起,打断了凤歌的思绪。
“哦,是紫芝呀?你行色匆匆,这是去哪里?”
“紫芝正要回家去。”卫紫芝忙躬身回道。
“哥哥呢?在做什么?”凤歌因见龙宇没有喝他在一起,所以奇怪的问道。
“这……世子因被王妃罚抄《论倭战之八达方略》二十遍,此时尚未抄完,所以还在听涛阁。”
“哦,又被母妃罚,哥哥真是的。你去吧,整日跟在哥哥身边,你也够劳累的了。”凤歌摆摆手,浅浅一笑,转身而去。
卫紫芝却在那一抹浅笑的梨涡之中沉醉不醒,呆呆的站了许久,直到家人寻了来将他叫醒,方才发现夜色已沉,天边的晚霞不知何时已经暗去,苍茫的夜空中已经闪烁着稀稀落落的星光。
“公子,走吧。”每日跟随卫紫芝来王府的老家人在一边提醒道。
“恩,走。”卫紫芝转身,和老家人一起从出了王府的大门。
黛玉靠在贵妃塌上,闭着眼睛,听完了小丫头的回话,然后淡淡的问了一声:“没有了?”
“回王妃,奴婢就看见这些。”
“嗯,你下去吧,找管家另一个赏封儿。”
“奴婢谢主子恩典。”小丫头忙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转身下去。
雪雁从外间走进来,见黛玉的脸上有些许的不快,于是轻声问道:“主子,王爷快回来了,您要保重身子,不然王爷回来见您生气,我们这些下人可又要挨骂了。”
“哎!我倒没什么,只是龙宇这孩子,真是叫人操心。”黛玉叹了口气,便要坐起来,雪雁忙上前扶她坐起来。
“世子爷聪明的紧,如今也肯读书了,主子还不放心?依奴婢看,这已经很难得了。”
“可是刚才他屋里的小丫头跟我说,这会子他偷偷的跑出府去了,听说是去了城外的,参加什么诗会。如今越发胆大妄为了,看他回来我不好好地教训他!”黛玉越说越有气,索性将雪雁刚递上来的茶一口未沾又重重的放在一边的矮几上。
“世子爷一定是怕您生气,所以才不敢跟您说,以奴婢说,世子爷如今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他一个男儿家,老闷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出去走走也好,反正有卫公子陪着他,还有两个王爷的旧部,自然那不会有闪失。主子放心好了。”
“他有闪失?我才不担心他有闪失呢,我只怕他这一出去,又有那一家官宦之家要倒霉了。”黛玉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让人头疼。
知子莫若母,黛玉所言一点也不差,此时的龙宇,正带着卫紫芝和两个老亲随在京都繁华的大街上转悠着。
“世子,咱们今儿去哪儿啊?”卫紫芝见龙宇毫无目的,只是这样闲散的逛着,便跟在一旁问道。
“今儿的课业咱们都做完了,出来逛逛就是散散心,又没什么正经的差事,干嘛非得去哪儿啊?我看这大街上就挺好。”龙宇满不在乎的说道。
“嗯,这大街上是挺好。”卫紫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看看两边繁华的商铺。
“哎,紫芝,你看那边一堆人,一定有热闹看,走,咱们瞧瞧去。”龙宇指指前面热闹之处,便大步往前走去。
“麻烦让一下!”亲随上前,将看热闹的老百姓挡开,闪出一条小路,龙宇和卫紫芝慢慢的挤到前面。
这里确是一个杂耍班子,正在耍杂技,此时一个小女孩躺在用板凳打起的高台上,用双脚蹬着一口大水缸。那口大水缸少说也有五六十斤众,若是放到地上,两个小女孩都能装进去,而此时那小女孩的一双天足却把那大水缸蹬的滴溜溜的转圈,不时的还变换着各种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