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浛听到身后一声惊呼,转头看时,但见黛玉整个人往自己这边飞来,衣带飘摇,仿佛秋风中浅蓝色的蝴蝶,摇摇欲坠。
水浛忙伸手,将黛玉接住,稳稳的抱在怀里,而曲玉澜刚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不屑。
正在此时,屋檐下路过的慕螓却恰恰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只见她轻飘身形上前去,啪啪两下打了曲玉澜两记耳光。
“你以大欺小!”曲玉澜自然不敢和慕螓动手,但她却可以撒泼。
“哼,我还不屑欺负你,只是身为长辈,我要让你知道一下做人的道理,你蛮横无理,善恶不分,仗着你师父宠你,师兄不跟你计较,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看来元虚真是老了,竟然教出了这样的徒弟,真是玷污了剑灵的名声!”慕螓很少有生气的时候,在她的手上,人的生命便如蝼蚁一样,瞬间便可碾死,但刚才看见曲玉澜对黛玉出手的那一刻起,她真的震怒了。
“慕姑姑……”黛玉挣脱了水浛的怀抱,又下了那廊下台阶,到了慕螓和曲玉澜的面前。
“玉儿,没事吧。”慕螓回首,看看毫发无伤的黛玉,方才放下心来。
“哼,你们师徒欺负我一个,也算不得什么本事,我师父的名声玷污不玷污,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曲玉澜越发失了理智,指着慕螓大声叫道。
“你说我们师徒欺负你一个?我慕姑姑要安心欺负你,此时你又焉能站在这里说话?我好心扶你,你却不识抬举,出手伤我。也罢,既然你要比试,那咱们就比试一下如何?”
“比就比?即便我输了,也是输在我师父二十年的功力上,也没什么丢脸的。”曲玉澜倒是伶牙俐齿,张口就把黛玉的内力之事先说出来,分明是逼着黛玉不用内力。
慕螓和水浛对视一眼心想,若是比武,不用内力,黛玉可就要吃亏了。却见黛玉自回房换了衣衫罩了白蟒皮护身,戴了蟒皮手套,自是小心应对曲玉澜,自知就凭这蟒皮和元虚渡给自己的内力护身她还是伤不了自己的,何况刚学了天山派的凌波微步。
水浛清退丫鬟婆子们让侍卫守了门,曲玉澜见黛玉出来,两人在院中站了,施过礼。曲玉澜却不答话,挥掌冲黛玉就是一记仙姑献寿,黛玉见来的快,自己并未学什么招式,只的就势一闪,曲玉澜却是跟步紧上,身子一拧,一招蛟龙翻身,一脚竟奔黛玉面门而来。
黛玉已退至护栏旁,情急之中,竟纵身而起从曲玉澜上方跳过,慕螓与水浛不禁心中暗自叫好。
曲玉澜竟想不到黛玉轻功如此了得,于是脚尖刚落地,在栏杆上一踩,身子反弹而出竟是一招长虹贯日,黛玉身尚在空中,无法借力,只得伸出手来,用指尖在曲玉澜的剑锋上一弹,然后接着那一股弹力,又往后一翻身,稳稳的落在院中的玲珑山石之上,其动作轻盈优美,顺畅自然,一点也不像是初学乍练。
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同时落地。曲玉澜不禁有点恼怒,不想三招内竟未碰的黛玉衣衫一点。不由张口念起烈火诀,往黛玉四周虚划一番。黛玉周身竟平地生起烈烈火焰,却不见有何柴薪之物。黛玉飞身升空,那火圈竟也跟随。
慕螓见昆仑派的五行遁法果然不是虚名,“玉儿,快用水珠!”慕螓提醒道。黛玉在空中听得明白,伸手一探便取出一枚黑色蛇珠,那火顿时无影无踪。曲玉澜见一招不行趁黛玉未曾落地,取了长剑竟运功驱剑飞速射来。
黛玉左手持珠,本能间右手一挥,那七星剑自掌中飞出,夜空中与曲玉澜的长虹剑剑尖相对,竟击出一串火花来。
众人再看时,却见那长虹剑竟被七星剑从中劈开,化为细长的两片,落在地上,尚有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黛玉身形落,一扬手,七星剑自在空中盘旋一周被黛玉收回。
浅桃和轻荷几个丫头,早就对这曲玉澜不满,此时见她败在自己主子手下,自然高兴,便忍不住拍手叫好。
曲玉澜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种亏,此时她面色通红,也不说话,一甩手便跳到屋顶,回那边院里去了。
“玉儿,打得好。”水浛忙从廊檐下走来,上前将黛玉的手握住。
“哎!这有什么好的。我们刚到此地,便生出这样的事端来,只怕这梁子是结下了,曲姑娘以后定会怀恨在心,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来。”黛玉轻声叹道,又转身蹲在地上,看看那变成两片的长虹剑,又摇头道:“可惜了这把好剑,终究是我的错,这七星剑用起来顺手,可这力道却还把握不好,真真不该毁了她这把好剑。”
“玉儿不比担心,那元虚道长的老窝里,别的没有,就是不缺剑,回头他自会给他的徒儿再配一把剑,再者,今晚的一番比试也是她叫上门来的,我们又能奈何?”慕螓亦走出廊檐下,接过黛玉手中的两片剑片。
“但愿元虚道长别误会才好。”黛玉笑笑,看看水浛。
“不会。”水浛笑着说道,其实若单凭小师妹的一面之词,师傅说不定真的会误会,但此时不同,只要水溶在师傅跟前,曲玉澜就没有办法高黛玉的黑状。
果然如此,当曲玉澜一边哭着一边推开师傅的门时,元虚道长正在同水溶下棋。
“师傅!”曲玉澜站在元虚道长的身边,抹着眼泪,委屈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跑你师兄那边捣乱去了?”元虚道长头也不抬,只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哪有!”曲玉澜一脸的委屈,眼中尤带着泪花,“我是想找师兄一起练剑的,却被他那娘子给欺负了。”
“他娘子?欺负你?”元虚道长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徒儿,无奈的笑笑,“只怕是你又挑衅人家了吧?”
“徒儿哪敢,她和她的那个师傅,一起出手,把徒儿的剑都弄坏了……”
“你们竟然把剑对峙?怎么?你慕师叔也在其中?”元虚眉头一皱,不可思议的问道。
“小师妹,只怕你漏掉了什么事情没有同师傅说吧?慕姑姑和林王妃却不会同你计较,你把她们说的也太坏了些,师兄我可不信哦!”水溶淡淡一笑,摇摇头说道。
“小师兄,你……”曲玉澜瞪了水溶一眼,师傅这九个徒弟之中,水溶排第八,水浛排第六,中间的老七和前面的五个人都各自在江湖上游历,或者成家立业,或者浪迹天涯。只有水溶做了皇帝,水浛做了王爷,而最小的曲玉澜留在师傅身边,所以曲玉澜叫水溶一声小师兄。
“哎——你还别狡辩,你若是不服气,我现在就同你去那边院子,咱们听慕姑姑和你六师兄把事情说明白,如何?”
“我不去!他们那院子里的人都会看人下菜碟儿,我才不去呢,我以后再也不理六师兄了。他惧内,一点男子汉的气概也没有,真是窝囊极了。”曲玉澜一着急,又说错了话。
“听听,这也是你个女孩子家说的话,将来你嫁了人,看看你那相公惧内不惧内,哼!”元虚道长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小盒子里,然后慢慢的站起来,“你那剑断了倒也无妨,师傅还可以给你拿回昆仑山,去那龙泉之中,重新铸造就是了。”
“可是……师傅!”曲玉澜还要再说,却被元虚道长摆手阻止,“如今非常时期,你不安分守己的帮你师兄办事,或者在师傅跟前伺候,却无缘无故的惹事,那林王妃又有何处对不起你,你又三番四次的冷嘲热讽,今日必然是惹恼了你六师兄和你慕师叔,才有你这短剑之辱。还不回去睡觉。”
“哼……”曲玉澜自然不敢再多话,一甩手便回自己房里睡觉,只是她心中从此更加怀恨黛玉。
“咱们出去走走。”元虚道长看看边上的水溶,轻声说道。
“好,徒儿就陪师傅出去走走。”水溶也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起身同元虚道长一同出了房门。
外边已经下起了雨,暮秋的小雨静静的下着,落在萧索的树木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却让这夜晚更加的静谧。
二人一跃上房,看着寺院里的隐隐约约的灯光,元虚道长轻声道:“咱们过去,给你慕师叔道个歉,玉澜这丫头,今儿是太离谱了。”此时,元虚道长以为曲玉澜的剑自然是被慕螓所断,根本就没想到是黛玉所为。
“恩,也好,但愿她们此时还没有歇息。”水溶点点头,又想着这样晚了,黛玉和水浛自然该睡了,心中便升起一股惆怅之情。
“应该还没睡,咱们过去瞧瞧。”元虚道长说着,便飘然跃走。水溶自紧紧跟随。
两处房舍本就离着不远,几个起落,二人便轻轻松松的踏上了那所院子某处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