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看着天色已经朦胧暗下,她想也没有想迈出脚步,脚是迈出去了,不是前一步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手臂被人抓住拖回一步,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王爷有事要吩咐?”非烟语气很柔软,这儿可是宫门口,两边御林军把守。
她头都没有回,就开口了,卫懿轩用力一拉,非烟脚步一个不稳差点摔了下去,可手臂被人抓着,还是没有摔下去,她并没有抬头。
“怎么,不敢看本王,你的那股倔强呢?”卫懿轩看着非烟虽然面对着他,却不抬起头。
“王爷有事要吩咐?”非烟还是那句话,语气依旧柔软,不过却略带一丝悲凉。
“不想回睿王府,就给本王离开京城。”他的母后他最清楚,又在打着什么注意,还是让云非烟离开京城最好,一举两得。
一滴眼泪滑过,她低声吸了一口气,“王爷要非烟离去,那么非烟明日一早就离去。”声音变得沙沙的,明显含着泪水。
卫懿轩利眸一紧,大手已经到了非烟下颚,钳住非烟下巴托了起来,过来泪眼朦胧,深眸一眯,“你哭了。”声音虽锋利,却掺杂着惊讶于不解。
两手一抹,露出倔强冷漠的神色,“我没哭,我为什么要哭。”她双手同时用力拉下卫懿轩的手,转身大步离去,眼泪却再次渗出,随着迎面的风吹落在地。
目光锋利的卫懿轩愣了一下,再次拉住非烟,“不想制造混乱,就给本王上轿。”不等非烟反抗,已经被托上了轿。
坐在卫懿轩身边,她变得安静下来,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腿间那双不安相扣的手上。
卫懿轩看着身边的人低着头,泪水啪啦帕拉的落下来,还真的让他莫名其妙加不知所措,这个女人往日里即使身穿百孔也不见落泪,今日却泪水泛滥,让他有点心慌。
轿子终于落在港湾居门口,非烟低着头下落。
“你……”卫懿轩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非烟愣了一下,“王爷放心,明日京城中不会再有云非烟这个人。”语气梗塞,音声带着哭后的沙哑,然后进了港湾居,消失在卫懿轩视线内。
将卫懿轩一个人愣在那里,他抬头看着港湾居三个大字,“回府。”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怪怪的,难道是被云非烟的眼泪给弄得。
走进港湾居,夜!港湾居中会格外的安静,因为那些达官贵人都该回府了,只有个别留下,即使如此也不会再港湾居里乱走动,而是在女人的房间内上演着几百年不变的事情。
接着稀数的灯笼光线,非烟抬起左手,看着那七色相接的乾坤镯,泪眸中却荡起笑意,乾坤镯她虽然不明白全意,可是乾坤、乾坤,自然与乾坤有关;想起那日太后同样左手腕上那一模一样的乾坤镯,再加上今日太后并没有让她离开京城而是让她回睿王府,一个小城公主真的那么重要吗?不,绝对不会,乾坤镯,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乾坤镯,她心中多多少少有点猜测。
离开?她黑眸一眺,卫懿轩,你就等着看下去吧!
另一头,一名中年嬷嬷级妇人,迈着急速却又不大的步伐,急急匆匆的向永乐殿。
永乐殿里灯光暗沉,皇后傅淑罗正在净身沐浴,她一个人浸泡在水中,闭上那双透露着她内心挣扎的双眸,昏暗的烛光照影下,兰花屏风映出一道美丽的沐浴影子。
听着脚步声,“让她上前。”
正被拦住的嬷嬷抬起头,听见从屏风内传来的话,两名宫女收回了手让这名生面孔的嬷嬷进去。
她,是湷幐司的李嬷嬷,在宫中算是很少露面孔的嬷嬷,可是她手上的令牌却可以在宫中走动不受大范围的约束。
“老奴叩见……”
“免了。”屏风中映出傅淑罗站了起来,最里面的两名宫女,托着手上的衣物进去伺候皇后娘更衣。
“皇后娘娘,老奴按照娘娘说的候在宫门……”李嬷嬷刚准备说看见的事情,却见屏风内的人举起一只手做个了打住的手势,她连忙收口。
傅淑罗换上轻便的亵长裙,走出屏风,乌发蝉鬓垂直在脑后直到大腿,面容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天生心墙,容不得别人猜出她的心事。
“都退下。”
“是,娘娘。”宫女整齐弯着腰退出去,到门口在直起腰。
“嬷嬷……”傅淑罗看着李嬷嬷,自己坐上那永乐殿皇后的软椅上。
“启禀娘娘,老奴在宫门口见到睿王与谜妃;谜妃哭得很伤心,因为不能靠近,老奴隐约间只听到听见睿王让谜妃离开京城,而迷得轻生落泪,似乎在说她明日就离开。”李嬷嬷将隐约间听到的回禀给傅淑罗,她不知道皇后为什么找她去观察睿王与谜妃,身为宫人,她知道多做事,少说话是绝对的。
皇后垂下眼眸,“嬷嬷,幸苦了,下去吧。”
“老奴告退。”李嬷嬷小心翼翼的退去。
“来人,更衣。”傅淑罗再次站起来,明日离去,怎么能够让她离去。
宫女们利落的为傅淑罗更衣,皇后宫服穿在她的身上庄严高贵,天生贵气。
永乐宫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傅淑罗带着一名掌灯的宫女,迈着莲花步向慈宁宫而去,她内心的挣扎越来越强烈,她必须去搏一搏。
至她出生时,天显祥云,她就被认定是后命,从此她的世界里就是努力练习着皇后的气势,皇后的一切礼仪及一举一动;给她灌育着皇上是天她是地、皇上是她的一切,这样的理念;以致养成她今天所有的观点,她的一生就是为了卫懿辕而活。
留下宫女在慈宁宫门口,傅淑罗一人进去了,太后已经安寝,不过皇后说有要事,所以直接让傅淑罗进了寝房。
“何事?”太后见皇后进来,疑惑,皇后从来不会夜间来访。
‘噗通’皇后见到了凤塌前,两腿笔直的跪下,小脸已经梨花泛滥,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似乎听见她心碎的声音。
但看着皇后梨花带泣,太后愁眉一拧,掀开被子坐到了床弦,“皇后,你怎么了?”她不曾见过皇后今天这般摸样,就在当年大婚之夜,皇上将她一人丢在新房,也不见她哭泣。
玉手按住胸口那颤抖的心,傅淑罗用她那哭得沙沙的声音:“母后,请您……请您让谜妃……进后宫吧。”她不管他爱谁,可是她要他活着,哪怕他能眉头松开要她的命,她也会毫无怨言,他是她的天。
太后躁眸一紧,眼看着皇后,“荒唐,皇后,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压低声音里却带着严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会说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母后,臣妾求求您了。”泪眸看着太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希望太后能答应。
“皇后,你让哀家太失望了。”太后怒火冲天,却还要强压着声音,免得被人听见这荒唐的事情,太后发怒的站起,走开床榻前,背对着皇后。
皇后让她太失望了,她可是卫国的一国之母,怎么能说出这样让天下百姓耻笑的话来,她可是自幼就开始为做好后位而学习的。
“母后……”傅淑罗跪在地上,转过身子,面对着太后气的发抖的背,“您知道了吗,皇上他笑了……”
“你说什么?”太后听到皇上笑了,激动的脸都扭曲,她听到说皇儿笑了,五年了。
看着太后激动,皇后泪眼浮出笑,泪水聚集眼眶又渗了出来,缓缓的顺着泪痕往下颚淌去,“皇上他笑了,他是看着谜妃笑了;皇上他下地走路了,是谜妃扶着他逛御花园;皇上他登御景亭了,他是带着谜妃登御景亭了;皇上他……”
听着皇后的话,原本开心的激动一点点在消失,变得更加震怒:“够了!”这次她的爆吼声能冲出慈宁宫,让整个慈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跟着晃一晃。
太后的震怒让傅淑罗软坐在地上,不是她害怕,而是没有希望了,她要怎么办?,皇上,我该怎么做母后才能答应,痛心的闭上清眸,泪水静静往下淌。
“母后,请允许臣妾自私一次吧。”
她的声音凄凉的让人心都跟着揪起来,感觉到她的心在滴血。
“皇后,你难道要毁了我们大卫皇朝吗?”太后深深吸口气,她的痛楚谁明白,她的声音无奈又悲暗。
皇后缓缓的摇头,她睁开布满伤感的双眸,“母后,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这一切重担压制上来。”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辛酸,就算你满腹苦水,你也只能自己吞下;就算你伤痕累累,你也只能用华丽的外表遮住;皇后,你以为哀家就不心痛吗?”太后声音变得很低,她的双手捏起拳头,让自己别倒下。
皇后静静的坐在地上,双眸空洞洞的无神色,她仿佛受到打击,“难道……难道真的不能抛开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