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望,微微一笑,非烟转头进了自己的厢房。
当夜幕降临时,天地间无须灯光,仍见一片洁白,非烟站在窗口遥望远处,天地间除了白色不见其他。
倪伯慢移着进来,轻轻的放下药膳,十五天的疗程终于结束了,倪家的补血药膳一向饱受信任,他转过头看着站在窗口发愣的非烟,“云小姐,该用药膳了。”
迷怔的目光转了过来看着倪伯,以往倪伯送来药膳就随机离去,可今日他却还在原处,不见有离去之意,反而像是有话要说。
“倪伯,有话当讲无妨。”
“云小姐,老奴知道您并非像云小姐三个字这般简单,老奴也看得出您与王爷关系非同一般,老奴并非要打探您的真实身份;只是希望您能原谅月奴,她自幼跟随小姐,情同姐妹,做出的事情也就极端了许多,希望您能谅解。”倪伯哀叹。
“但愿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倪小姐,否则受伤的只有她自己。”非烟听着倪伯的话,心中知道倪伯是在维护月奴,月奴是不是只为了倪小姐,想必倪伯比她更加清楚。
“谢云小姐提醒。”倪伯点头,之后又离开了非烟的视线。
非烟看着倪伯在雪中艰难的向前而去,她顿时眼泪洒下,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动力才能这样活下去,她立在门口仰起双眸扫望倪府洁白一片,这儿到底有着什么魔力?
眼泪洒下换来的是更加清醒,她不知道为何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转眼望着桌上那已经没有热气的药膳,她光上门坐到药膳前。
习惯性的先闻一闻,“呕……”一股难忍的气息涌上喉头,非烟捂住嘴巴打开门冲到门口,“呕……”身子颤抖着,心中很是咽人的难受。
卫懿轩在房间内听到声音,连忙健步如飞打开门,但他双眸看见非烟弯着腰干吐的时候拧起眉头,“怎么了?”大手拍在非烟的背上。
非烟摇摇手示意卫懿轩别拍,然而立起身子,丝帕擦了擦唇,她闭上双眸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睁开双眸,脸色惨白,“那去腥草是不是失效了?”否则腥味怎么那么重,想起那气味,非烟又想吐,连忙用丝帕捂住嘴巴。
卫懿轩深眸一凝,走进非烟的厢房,看着桌上的药膳,大手拿着勺子搅了搅,端起药碗闻了闻,皱起眉头,急着端着药碗大步的向圆门走去。
非烟看着卫懿轩怎么那么快,接着跟了上去,她简直用小跑才跟了上去。
厚厚的雪地上,非烟踩在卫懿轩走过的脚印里,出了北院的圆门,绕过长廊到了对面的南院,南院与北院一样的规模,一样的陈列。
只是他们一入圆门,就看见了月奴与倪伯的背影,听着脚步声月奴回过头来,她的手上端着托盘,应该是与倪伯的晚膳。
倪伯也停了下来,他困难的转过头,望着黑着脸的睿王爷,两人都很惊吓的站在拱桥上面的雪地里。
“王爷,怎么了?”倪伯看着卫懿轩手端着药膳,有些不解。
卫懿轩锐利的目光扫向月奴,月奴猛地一颤,手中的托盘差点落地,幸好反应及时稳稳的抓牢。
“倪伯。”卫懿轩把手中的药膳递给倪伯。
倪伯望着卫懿轩的眼神,再接过药膳闻了一闻,立即面容一愣,“老奴糊涂了,居然将砒霜放进去了。”
啊!非烟大惊失色,砒霜?她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听到砒霜的同时,月奴也面容失色,垂下头去。
“倪伯,你的确老糊涂了,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包庇。”卫懿轩口吻不快。
“老奴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老奴只知道错了就该受到惩罚,王爷,你就定罪吧。”倪伯说的很是自然,面无惧色。
“好,既然你非要揽下,那么本王让你立即离开倪府。”卫懿轩用吼的对着倪伯。
“谢王爷不杀之恩,老奴这就离去。”倪伯临危不惧,面不改色。
‘噗通’月奴手中的托盘落地,月奴的膝盖一弯笔直的跪在雪地上。
倪伯转头:“月奴,记住你的责任,守住倪府。”
月奴摇头,她看向非烟,她恨云非烟,为何每次都除不掉她,反而都会被王爷发现,“是月奴下的砒霜。”
“月奴,不可胡说,倪伯做的事情,用不着你承担。”倪伯大声的责备月奴。
“不,倪伯,是月奴下的砒霜,应该由月奴承担,月奴不能看着因为月奴而让您受苦。”月奴她好恨好恨,可是她不能看着倪伯为了他而被赶出倪府。
“月奴……”倪伯摇头。
“倪伯,您不用再说了,王爷,是月奴下的药,您定罪吧。”月奴眼泪还是落下。
“本王不要再看见你。”卫懿轩冷冷的开口,他就知道又是她,他一次一次的包容,可是她却一次一次的再犯。
非烟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月奴这就走。”说着月奴站了起来,“倪伯,您老多保重。”说着她眼泪横飞,跑了起来。
倪伯看着月奴,眼眸中尽显不忍,月奴从小就入倪府,无亲无故,出了倪府将要去哪里?
月奴经过非烟的身边的时候,非烟用力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可被拉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还是稳住脚步。
月奴回归头看着非烟,闭上眼眸,“动手吧。”
倪伯与卫懿轩都看了过来。
非烟放开月奴的袖子,“你没有错。”
非烟的话一出口,惊住了所有人,月奴更是惊讶,睁开双眸愣愣的看着非烟。
非烟向卫懿轩走了几步,接着开口:“错在王爷。”
不可思议,卫懿轩看着非烟:“你说什么?”他的语气微怒。
“非烟说是王爷错了,如果这场纠纷非要定一个人为错,那么应该是王爷您错了,您不该让一个少女为你动心而置之不理;而她爱的极端,爱一个人是自私的,所以她选择了不惜一切代价争取自己想要的而已。”非烟慢迢迢清晰的开口。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卫懿轩冷冷的开口。
“王爷,月奴爱你,想必您自己比非烟知道的早,而你又做了什么?你选择了不理,你没有明确的告诉她那是一条死胡同,你没有斩断她对你的希望,所以就是您的错。”女儿何苦为难女人,非烟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让月奴的生活打乱。
倪伯满眼感激,也许天下还女人敢说睿王爷错,而且还是这样勉强的错,就连小姐在世也不敢说睿王爷有错,云非烟果然与众不同。
月奴站在原地,她眼中的怨恨并没有消失,她轻咬下唇。
“本王还没有见过比你更加强词夺理之人。”虽然语气还是有些冷,可是脸上的黑云明显褪去。
“王爷,明日我们就回京了,莫大的倪府就倪伯一人您难道就放心吗?您觉得还能找到比月奴更加熟悉倪伯之人吗?而且您不觉的将月奴留下守着倪府这才是最重的惩罚吗?”见卫懿轩有些松话,非烟趁热打铁,也给卫懿轩一个台阶下。
“好,就依你。”卫懿轩眯起深眸打量着非烟,她给他带来的惊讶实在太多。
卫懿轩反手一扣,抓起非烟那冰冰凉的小手,向前走去,留下一脸感激的倪伯与一脸怨恨未退的月奴。
倪府的最后一夜,不知道为什么,非烟睡得比以往都要舒坦,清晨醒来时也觉得精神很好,看着架子上已经放好的梳洗水,她知道是月奴送来的。
吃过早膳,直到卫懿轩牵着非烟到了倪府打大门口,月奴才出现在大家面前,只是那原本憎恨的脸,现在变得平静许多。
就在非烟上马车那一瞬间,月奴扶着非烟在她耳边响起,“我不会感激你的。”
非烟并没有惊讶,只是回头对着她一笑,这一笑,倒是让月奴自己愣住了,马车已经走远,可是月奴却还站在原地。
京城睿王府:
睿王妃易曼霜一身素装,以往的首饰全部取下了,青丝简单撩起,脚下白鞋,她站在睿王府门口脸上透着焦急。
“王妃,轿子准备好了。”易红扶着易曼霜向轿子走去。
“易红,你快让莫侍卫快马赶去廊坊,通知王爷太皇太后仙逝,让谜妃也务必进宫。”易曼霜上了轿子,嘱咐道。
“奴婢知道,王妃,您自己担心身子。”易红不放心,可又不能跟着进宫。
易曼霜点着头放下轿帘,轿夫们抬起顶轿向皇宫而去。
莫承军跨上马背,飞速向城门而去,满天飞絮丝毫没能让马儿慢行,出了城门,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映入眼眸,仿佛天地间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漫长无际的白色婚纱铺满大地。
马儿奔腾过留下一条标记,高山岭越,凹凸有致,白色崖路,俯身万丈深渊,莫承军压下身子几乎贴近马背,飞速而过。
一辆马车缓缓前进,车轮压出两条深沟,车夫手上的长鞭轻轻落在马身,马儿低下头勤恳的往前走去,一望无际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