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气怒不已的慕容御熙身子一顿,她的身后传来的声音?
她僵硬的回头,却骤然哑了声,倏地瞠大的一双美目,“你……”她颤抖着手指着幻郇孑,惊恐不已。
他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血圣,以这种方式请你来是不得已的。”幻郇孑开口,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语气也轻懒无波。
此话一出,立即将慕容御熙从震惊中唤醒,她怒道,“你这个昏君,这皇榜是什么意思?”她用力的将皇榜揉成大纸团,砸向幻郇孑憔悴的俊脸。
“不得无礼。”海若怒声斥道,就欲上前,却被诸葛孔照拦住了,“诸葛臣相?”他不解的看着诸葛孔照挡在他前面的身子。
“她便是皇上皇榜中要寻的人。”诸葛孔照淡漠的解释道。
“咦?”海若反射性的望向两人。
“字面上的意思。”对她的无礼,幻郇孑却也不怒,淡漠的回道。
“你说什么?”显然这个答案让慕容御熙极为不满,从她陡然提高的音量便可听出。
“若是你治好了如儿,逍遥王府便赠予你了。”幻郇孑淡漠的说道。
“你凭什么将风的逍遥王府当做悬赏?”慕容御熙胸口一阵窒闷,暴怒道。
“就凭朕是皇上。”幻郇孑起身,即使满脸的疲惫憔悴,却无损他迫人的威仪。
“你……”慕容御熙惊异了一下,不是被他的冷鸷吓住,而是那阴沉下令天地为之震撼的悲恸。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压下怒火,问道。
“如儿中了嗜心毒。”幻郇孑半垂下眼,盖住一闪而逝的泪光。
“嗜心毒?”慕容御熙眼前一阵晕眩,嗜心毒所带来的后果便是……
“御医说,现在如儿已经不是中毒,而是患上了心疾。”幻郇孑艰难的说道,清淡的话语却如雷鸣般重重的炸进慕容御熙的心底。
“心疾?”慕容御熙神情恍惚,盈盈的泪水涌上眼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被埋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伤疤再次被揭盖,鲜血淋淋。
因为这个名词让她想起了那个拥有着倾世才华,却最终为爱而死、甚至至今连尸体都不知飘落何方的男人。他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着的男人,可是,她空有一身的医术,却救不了他心爱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爱着的是他的妹妹,现在正躺在这个宫殿里的皇后。
“倾殇公主,朕以逍遥王府为条件,只要你救下如儿。”即使是请求,但幻郇孑的语气里却仍是霸道的强硬。
倾殇公主?原来她便是曾经救了先皇,被先皇封为倾殇公主的逍遥王的义妹?被江湖人称为“血圣”的名医?
“我别无选择不是吗?”慕容御熙回神,冷笑。
风已逝,她怎么忍心他的逍遥王府也跟随者消失?这是让人唯一能够记住他的东西。
幻郇孑不语,但那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我先看看她的情况。”慕容御熙说着,已经来到了床边,“毕竟她也是风唯一爱的女人,不是吗?”她苦涩冷笑,神情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幻郇孑不语,退开一步,让她坐在他原本的位置。
慕容御熙从被子下拿出幻如凝的手,把脉,脸色渐渐冷却。
“太迟了,已经完全转化成心疾了。”良久,她才将幻如凝的手放回去,淡淡的说道。
“朕不需要你重复这种废话。”幻郇孑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身子微微颤抖,“朕只问你,可有救?”
“药物是没有办法救治的了。”慕容御熙垂眼,道。
这不是寻常的心疾,发作起来比心机发作的时间要快得多,而每一次发作,也比一般的心疾带来的后果严重,也就是说,寿命比一般的心疾病者短,更要受尽折磨。
幻郇孑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住脚,一瞬间所有的绝望将他包围,他觉得可笑,自己竟真的抱着一丝希望,不断地以输送内力给如儿,好抱住她的气息,撑至慕容御熙到来。
慕容御熙微微拧了拧眉,看着幻郇孑那灰白的神情,恍然中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救。”所以,在她还未来得及思考时,已经脱口说了出来。
“什么?”幻郇孑似乎没反应过来,有些痴呆的望着慕容御熙。
慕容御熙也似乎被自己的话阵愣住了,敛眉,深思良久,才抬眸,坚定地说道,“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救她。”
说出口后,心里多少有些苦涩,因为这是她为了风而潜心研究的换心之术,如今,却要用在风唯一深爱的女人身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
如果风知道,当年他为了成就自己心爱女人的幸福,而让她却无力拯救他生命的医术竟用在他所爱的女人身上,他在天上看着,也会幸福的笑了吧?
这样想着,便也释怀了。
“什么方法?”情绪渐渐缓和,幻郇孑的大脑也开始快速的运转起来。
她刚才是说药物无法医治,那么,也就是说,药物以外的方法可以?
慕容御熙的神情一变,抬手一挥,殿门在海若与诸葛孔照的眼前“碰”地一声关上,一道无形的墙将整个宫殿包围,压低了声音,极为严整的说道,“换心。”
这是她十数年的结晶。
“什么?”幻郇孑大震。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海若也只知道那名女子是传闻中的倾殇公主,而被压制了元神的诸葛孔照也无法听到结界里的声音,第一次对未知感到担忧与无礼。
他们在幻如凝的寝殿直到深夜,幻郇孑才亲自送了慕容御熙出来,并吩咐海若拨了一座宫苑给慕容御熙,除了日常料理外,不准任何人打扰。
交代完后,幻郇孑便再次回到了宫殿里。
而从那以后,皇宫里多了一位倾殇公主,只是倾殇公主的书房总是不准任何人靠近,而书房四周也被黑色的布挂满,白天她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让人不知她在做什么。
而罄夕宫也成了禁地,即使是诸葛孔照与海若也最多只能在幻如凝的寝殿外,紧闭的殿门从不能透知殿内的情景,而能够踏入这个禁地的,就只有慕容御熙。
但她也只有夜里,才会从暗房出来,每夜都带着不同的瓷瓶来到罄夕宫,直到天亮才离去。
直到第五天的夜里,一个意料中的人来了,幻顷风一身风尘的赶到了罄夕宫。
“你来了?”幻郇孑淡漠的开口,连头也没回。
“如儿怎么了?皇榜是怎么回事?”幻顷风眼底的寡淡被急切取代。
“如儿中了嗜心毒,得了与幻吟风同样的心疾,又服用了慢性毒药,前段时间差点不救。”幻郇孑眼神迷蒙的望着幻如凝,淡淡的说道。
幻顷风的脸上没有惊讶,因为早在那夜,他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却不想会如此严重。
“如儿发作许多次了,这种心疾比一般的天生心疾发作得还要快。”幻郇孑眼底蒙上曾淡淡的悲哀。
其实,对于慕容御熙所说的换心之术,他虽说是想要死马当活马医,可是,他仍是在动摇啊,毕竟是将心脏活生生的从身体里取出,再放入别人的心脏。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怎样也无法接受的。
“幻郇孑,你将如儿交给我吧,只有我才能救他。”似乎看透他的心思,幻顷风说道。
“你说什么?”幻郇孑脸色倏地一变,缓缓的转过头,危险的望向幻顷风,一身的暴戾。
“这世上就只有我能救她,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等你一个月,一个月后,希望你能给我答复。”
幻郇孑身子颤抖,气势却息去。
幻顷风冷漠的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而院子外,慕容御熙正缓缓走来,一道熟悉的气息飘来,渗透了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倏地瞠大了双眼,迅猛的激动几乎让她在那一刻窒息,盈盈的泪水在眼底蔓延。
风?是风的气息!
思绪还未整顿过来,她的身子已经先行动了起来,飞速的朝那气息追去。
可是,当追出了罄夕宫,那气息却陡然消失了,就好像从不曾出现,慕容御熙疯了一般的嘶喊着。
“风,是你对不对?你没有死对不对?既然你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肯见我?风!”
可是不管她悲痛的哭喊却只能得到自己的回音,她颓丧的跌坐在地。
“风,为什么?我从不奢望你爱上我,可是,为什么连一面你都不愿施舍给我?”她喃喃的说着,泪湿透了她的容颜。
那夜,殿里殿外皆是悲痛,只是那天夜里的事,两人谁也没有提起,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直到第八日的夜里,幻郇孑终于从幻如凝的寝殿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冰冷,身子摇摇欲坠,令人极为担忧。
慕容御熙跟在他身后,面上不见一丝表情。
“皇上,您没事吧?”海若忙上前,当碰触到那如冰块般冰冷的温度时,大骇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