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安心?当时她娘受重伤昏迷时怎不见她不安心,还眼巴巴的跟着她进了宫,至她娘于不顾。现在来装孝道,呵呵,该说她太愚蠢呢?还是将她看得太蠢?
徐婉儿低垂着头,自然没有看见幻如凝脸上的表情,仍伏在地上演戏,“娘娘,婉儿求您,让婉儿的娘亲也进宫吧,婉儿保证,娘绝对会像婉儿一样真心伺候娘娘的,否则婉儿恐怕会因分心而惹怒娘娘。”
闻言,幻如凝几乎没大笑出声,像她一样伺候她?那她还真是“有幸”啊!不过她的威胁倒更有趣,她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让她一定要留她在身边?
见幻如凝久久未有回应,徐婉儿一双凤目不停的转动着,有些急,但还是沉住了气,暗自担忧也思量着该如何打破沉默,幻如凝寡淡的声音传来。
“既然担心你娘,那你便出宫吧!”幻如凝不冷不热的说道,眼底透着淡淡的冷意。
徐婉儿,就冲你不懂得察颜观色这一点,你就好好给我学学吧!
徐婉儿登时乱了方寸,一脸的惊慌失措,这与她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啊!
皇后娘娘难道要逐她出红城吗?若是娘无法进宫还能慢慢想办法,可是若是连她都被赶出了红城,那么她还有什么机会可言?可是她却连反悔的说辞都没有。
“娘娘,婉儿……”因为心急,她更加无法说全话。
“等会儿伺候完本宫用早膳,你就出宫吧!”幻如凝明知她的心慌与心急,却仍是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的神情,边说着,边讲腿移至床沿。
“娘娘,婉儿想留在您身边伺候您,您别赶婉儿走。”徐婉儿忙不迭的爬上前,抱住杨婉欣的腿,哀婉的哭道。
“你不是担心你娘吗?”幻如凝狐疑的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婉儿担心娘,可是更想要留在娘娘身边伺候您啊,如果要婉儿选择,婉儿宁愿留在娘娘身边。”徐婉儿声泪俱下的说道,好不动听。
“可是本宫却不希望身边是因其他人分心的人伺候。”幻如凝冷淡的说道,连声音都不曾变过。
徐婉儿哑口无言,这才明白什么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来人。”幻如凝微微扬声,唤道。
“皇后娘娘。”六名等候在外的宫女恭敬的走了进来,没有什么表情。
“伺候本宫洗漱。”
“是。”
徐婉儿忙起身,退至一旁僵立着,几乎急慌了神。
不久后,诸葛孔照来了,可是在用早膳时,幻如凝竟意外的让他坐下来陪自己用膳。
“皇后娘娘,君臣之礼不可废。”诸葛孔照才些许的诧异后,淡淡的回道。
“那么,现在就当你不是臣吧!”幻如凝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当什么?诸葛孔照几乎脱口而出,却急忙打住了,因为不宜。
在幻如凝的格外坚持下,最后诸葛孔照还是坐了下来。
不过诸葛孔照也却发现了,今日皇后的心情似乎很好,不,应该说是非常的好。
他似有若无的瞥了眼一旁正拧着眉、面色凝重的在做天人交战的徐婉儿,皇后的好心情可与她有关?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不动声色的静静用着早膳。
直到宫人将早膳撤了下去,幻如凝也终于望向徐婉儿了。
“婉儿,你去收拾下东西,出宫去吧!”她淡淡的说道,心却是扬着的。
诸葛孔照抬眸,银灰色的瞳眸里闪过丝深思的光彩,皇后要徐婉儿出宫?为什么?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皇后是想利用徐婉儿在宫里有些动作,可是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让她出宫?还是因为昨日皇上的拒绝?让皇后放弃了原本的计划?但,皇后真是如此容易放弃的人吗?
“娘娘,求您别敢婉儿出宫,婉儿想要伺候娘娘一辈子。”徐婉儿紧咬着下唇跪了下来,泪眼婆娑的说道。
这次不用伪装,她是真的泪流不止,只要一想到她打的如意算盘要落空,只要一想到不能再见到他,她就忍不住流泪。
她的一切行动都还未开始,就要胎死腹中了吗?
“即使你人在这儿,心也不在这儿了,本宫也不愿做个坏人,你早些出宫吧。”幻如凝看了眼徐婉儿,饱含深意的说道。
于是,一个时辰后,徐婉儿怀着痛苦的心离开了红城,坐在马车里还频频回头看着红城,不舍而留恋,也不甘。
她怎么能甘心在碰触到自己的梦的那一刻,却被人敲醒,打回原形?她不甘心啊,不甘啊!
“皇后娘娘,微臣向皇上禀告一声,请皇上另外指名宫女过来伺候您吧!”诸葛孔照并没有问幻如凝为什么那么做,也没有问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虽然他已经被她的做法迷惑,但他依旧一脸平淡的请示道。
“不必了。”幻如凝的好心情这才冷却下来,冷漠的说道。
再派人过来?又一个冬梅吗?呵,她还真是敬谢不敏。想着,双眼已经冷下,面无表情的小脸如覆冰霜。
“为什么娘娘一定要如此偏执呢?当初皇上并未掌控一切,皇上只是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您被谋害了。”
“被谋害?本宫记得本宫的那些哥哥是葬身于他之手吧,有谁动的了本宫?”幻如凝更是冷笑出声,尖锐的说道,“还是,他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怕那些痛失爱子的嫔妃因此报复本宫?那么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冰冷的话语连珠带炮的脱口而出。
“碰”地一声,宫殿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诸葛孔照已经疾步而出,不知为何,幻如凝却不敢动弹,心提在了嗓子里,似乎已经有预感门外的是什么人。
果然,诸葛孔照扶着脸色苍白而狼狈的幻郇孑缓步走了进来,幻郇孑看着幻如凝,幽暗的眼底盛着的浓郁的绝望与伤痛渐渐的弥漫了整个宫殿。
幻如凝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你……偷听我说话?”虽然极力想要保持声音的平稳,但颤抖得几乎破碎的声音仍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你在意吗?”幻郇孑惨淡一笑,那笑容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幻如凝全身都在颤抖,脸色一片苍白,无法回话,她只觉得像是突然被人从万丈悬崖退下般,窒息而晕眩。
“也许你说的没错,若不是我有心谋害那些已经死去的弟弟,那些嫔妃至少会看在父皇与你的风哥哥的面子上,安安分分的。”幻郇孑继续道,笑容有些飘忽,让人见了心痛不已。
幻如凝的心脏紧紧的收缩着,但她只能定定的望着他,盈盈的泪水渐渐打湿了红了的眼眶,然后落下,可是她却没有一丝的感觉,只能麻木而空白的看着他。
幻郇孑笑了,但那笑容却是那么的悲哀,“你是在为我而哭吗?”
幻如凝依旧空白的看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可是我却连这样欺骗自己都没有办法了。”凄然一笑,幻郇孑微微推开撑过自己大半重量的诸葛孔照,步伐有些不稳的缓缓走出了宫殿,蹒跚的背影落寞的令人心酸。
泪水纷纷飘落,幻如凝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是,为什么,他们的距离竟已经这么的遥远?彷佛近在咫尺,却像隔了个天涯那般遥远。
诸葛孔照看着幻如凝,“皇后娘娘,这就是您要的结果吗?或者,还不够?”
说完,便也离去了。
这是她要的结果吗?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了!幻如凝用力的抓住自己的裙子,无声的落泪。
窗外,冬梅哀伤的看着她,久久才离去。
马车载着徐婉儿回到她熟悉的巷子里,然后绝然离去,留下一脸懊悔的徐婉儿站在巷子口不敢抬脚。
娘为了她受了伤,她却为了天上落下的大好机会弃娘于不顾,跟着皇后娘娘进了宫。现在娘看到她回去,肯定会将她赶出来的。
可是她现在也被皇后娘娘赶出了皇宫,若是不回去,她就没有地方可去了。
挣扎良久,徐婉儿终究还是拿着细软,僵直着身子踏进了巷子。转过几个拐角,终于来到破旧的自家屋子前面,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原来她们的家竟然就像个乞丐住的破屋子。
挣扎良久,她终于伸手推开了房门,狭窄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东西,走进帘子后的偏屋,是娘的屋子,她正在床上休息,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很差。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徐母费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以为再也不会看见的人,双眼登时澄清。
“娘。”徐婉儿有些怯怯的唤了声,极为心虚。
“不敢当,如今你已经是当今皇后的贴身宫女,我这等草民怎么敢当这声娘啊?”徐母冷嘲着勉强坐起身子,彷佛像看待陌生人那般,盯着徐婉儿。
她还真不愧是她心心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啊,利字摆中间,亲娘都可以抛两边。看来,倒是她还多了些感情,竟然还为了这个不孝女去弄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