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徐婉儿忙低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精芒。
原来皇上喜欢简素的女子。
诸葛孔照终于淡淡瞥了眼徐婉儿,才应道,“是,娘娘。”
皇上根本没有特别的喜好,他根本对皇后以外的任何人都不留心,只要是皇后,不管是盛装还是简素,想必皇上都喜欢吧!
而且,皇上唯一的乐趣就是将自己所能给的全部送给皇后,比起简素,皇上更喜欢复杂的盛装吧,这样他才能够与皇后多亲近一些时间。
“婉儿,去蓝色雕花衣柜里将本宫的那件蓝色斗篷取过来。”幻如凝突然道。
已是初冬,她并不想现在染上风寒而引发旧疾。
“是。”徐婉儿微微诧异了一下,忙应道。
这还是皇后第一次允许她碰触自己的衣柜,平日里都是诸葛臣相亲自去拿的。
虽然疑惑着,但她已经来到了蓝色雕花衣柜前,幻如凝有六个很大的衣柜,分别以不同颜色的雕花来辨别四季的衣物与内衫、斗篷。
打开柜子,一眼便看到了那件蓝色的斗篷,从衣柜中取出。
是一件美丽雅致的厚实斗篷,耀眼的光彩几乎令人无法直视,斗篷分内外两色,外面是和煦的天蓝色,里面是雪一样的白。白色一面如雪般剔透,而蓝色一面如天空般绚烂,但无论哪一面都是毛色丰润,令人惊艳。
只消一眼,徐婉儿就爱上了这件斗篷,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着那舒适的软毛,就好像抚在极品雪狐的身上,柔软丝滑得让人无法用言语表达。
好精致的斗篷啊!她幻想着当自己穿上这件斗篷时的情景,嘴角便不由得上扬。
“婉儿?”幻如凝轻唤着,故意忽视了她那憧憬的暮烟,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淡讽。
“啊,是。”徐婉儿这才如梦惊醒,忙抱着斗篷朝幻如凝小跑过去,但心底却开始衍生嫉妒的毒瘤。
很快,诸葛孔照推着幻如凝的轮椅来到了隆御殿外,宽大的毡帽遮住了她的大半边容颜,帽檐下暗淡的眸子淡淡的注视着眼前熟悉的宫殿,神色极为复杂。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那么,就让她在这里结束一切吧!
徐婉儿紧跟在后面,看着这明明很平常,却不知为何散发着一股令人屏息的敬畏之意的宫殿时,一脸的紧张,心跳在加快。
“进去吧!”幻如凝出声,对不知何时停下了的诸葛孔照道。
诸葛孔照没有回话,静默的推着幻如凝踏进宫苑。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侍卫们恭敬跪地。
穿过宫门,来到植满了花偾的院子里,即使是冬季了,却仍开着许多美艳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她所喜爱的味道,应该说,整个太子宫没有一种植物不是她所喜爱。
穿过熟悉的小径,来到了幻郇孑的寝宫外,宫殿外有数十名银骑兵把守,见到幻如凝的到来,训练有素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异色,单膝跪地,“参见皇后。”
没有让他们通报,幻如凝淡声下令,“开门。”
徐婉儿微微惊讶,难道面见皇上不用通报吗?
“是。”其中一名银骑兵立即起身,上前推开了殿门。
“怎么回事,这么没规没矩……”一道刻意压低的尖细声音传来,海若拧着眉斥责着走了出来,却在见到来人时,倏地瞠大了双眼。
“娘娘?”他惊喜而不敢置信的低呼。
徐婉儿静静的看着海若,看那身打扮应该是总管之类的吧?可是,他看着娘娘的表情她总觉得有些怪异,却不知道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海若,本宫想要见他,需要通报吗?”幻如凝淡淡扬眉,轻问。
海若这才反应过来,忙伏地,“奴才该死,奴才方才不知是娘娘大驾,请娘娘恕罪。”
他真是该死,在宫里头这么多年竟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起来吧!”幻如凝声音没有起伏,说吧,诸葛孔照径自推着她进了屋子。
冷色系调为主的宫殿里显得极为空静,比起幻如凝的宫殿,这里没有过多的摆设,甚至觉得不可思议的空。
走过偏门,幻如凝终于见到了半个月不曾见面的幻郇孑。
他面无血色的躺在金黄色的床榻上,俊容上时说不出的憔悴与削瘦,嘴角有些干涸,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病态。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幻郇孑,幻如凝觉得自己的心宛若被刀割一般的生疼,这种无法忽视的疼痛让她感到无以形容的悲哀。
看着床榻上没有血色的俊容,幻如凝觉得自己的心宛若被刀割一般的生疼,这种无法忽视的疼痛让她感到无以形容的悲哀。
身后的徐婉儿看着幻郇孑憔悴的苍白模样,眼底的震撼无以形容。
在她的印象里,皇上就是天,一个足以撑起整片天空的男人。
是的,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当皇上仍是太子时,第一次出征大胜归来,她不经意间看到皇上一身白金盔甲以一种睥睨天下之姿高高的坐在白马上走过玄武大道时,她就知道,她的心动了。
而那时,她不过八岁年龄。
之后,每次太子出征和归来,她总会激动的站在人群中看着他,即使太子弑父篡位的消息传来,他仍是她心中矗立不倒的神。
可是,再次见面,竟是这样的一幕,她的神竟如此虚弱的躺在床上。
抬手,让诸葛孔照松开了轮椅,幻如凝自己转动着轮椅缓缓上前,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幻郇孑,她竟有种自己熟悉的天地骤然间倒塌的惊惧感。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娘娘,皇上还没醒来。”海若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没有说的是,皇上最近半个月的时间睡去了一天的大半时间,有时候看着皇上昏厥的模样,就好像从此不会醒来一样,让人惊心。
“恩。”幻如凝淡淡的应了声,视线并没有自幻郇孑的脸上移开,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她甚至有些后悔来这一趟。
海若心底松了一口气,看皇后的模样,还是对皇上有心的不是吗?如果皇上看见了,该多好!
幻如凝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滑过那冰冷的苍白容颜,那种冰冷由她的指尖传入心底,心也寒了。
似乎感觉到了心爱女人的气息与碰触,幻郇孑在睡梦中拧起了眉,卷长的羽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疲惫的睁开了双眼。
幻如凝的手一滞,眼有些发涩,她定定的看着他。
“如儿……”幻郇孑模糊的视线在对上那张深入他骨髓的容颜时,瞬间变得清晰,星星般耀眼的璀璨光芒点亮了他黯淡的黑眸,他小心翼翼的唤道。
她是来看他的吗?他可以这样期待吗?
徐婉儿激动的心骤然凉了,嫉妒的毒瘤在心底扩散,她妒恨的死盯着幻如凝,恨不得自己能够取代她的位置。
“……你还好吗?”幻如凝费力的开口,声音有丝沙哑。
“没有大碍。”幻郇孑淡淡一笑,但俊容仍显得极为虚弱苍白。
幻如凝半垂下眼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便止了音。
幻郇孑苦涩的扬了扬唇,费力的抬起手抱住她的小手,“可以留下来陪我吗?”虚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祈求与希翼。
他们之间何时开始竟变得如此的生疏?
“海公公,去吩咐御膳房,今日本宫在隆御宫用膳。”幻如凝看着他,没有回答,径自朝海若吩咐。
“是,娘娘。”海若眼前一亮,惊喜的应道,一脸的喜悦。
太好了,这是自那以后,娘娘第一次主动亲近皇上,这是一个好迹象不是吗?
幻郇孑也笑了,那样的温柔而欣喜,就好像个得了糖的大孩子一般。
“可以起来吗?”幻如凝看着他,轻柔的问道,“还是在床上用膳?”她不知道此时她究竟是真心关心,还是为了稍后的目的,她宁愿相信自己是为了那个目的。
“不,我想陪你一起用膳。”幻郇孑温柔一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爱与宠溺。
幻如凝下意识的别过眼,避开那太过耀眼的眸光。
幻郇孑黯淡了笑容,却也没有说什么。
徐婉儿虽然嫉妒着,却也没有忽略掉两个人的不对劲。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皇上单方面的向皇后求爱,而皇后根本不想要接受的感觉。
“皇上,微臣扶您起来。”诸葛孔照上前欲扶幻郇孑,却被拒绝了。
“不用了,朕可以。”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用朕。
徐婉儿这才发现,在皇后面前,皇上竟只是用“我”。
“不要勉强。”幻如凝蹙眉。
“不会。”幻郇孑柔声一笑,“我希望亲自推你过去。”
杨婉欣的心抽了一下,分不清是痛还是什么。
幻郇孑随意披了一件外衫,便下了床,可不知是因为太久没有走动,还是身子仍虚软无以,竟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向前跌下,一道蓝色的身影竟扶住了他的身子。
“啊”徐婉儿震惊的瞠大了双眼,惊呼出声,又似惊惧般忙掩住了嘴,但那震撼却久久无法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