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从缝隙间看到了外面的情形,也知道孔照哥哥对徐婉儿的排斥,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
而且,刚才她若没有看错的话,徐婉儿在看到“太子宫”三个字时,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同的光彩。
呵,这倒是有趣了。幻如凝低垂的眼底闪过丝趣味的精芒,却冰冷得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诸葛孔照这才转身,掀开车帘,他道了声“得罪了,娘娘。”便恭敬的从马车里抱出幻如凝的身子,让她坐在已经推到了马车旁边的轮椅上。
徐婉儿在诸葛孔照收回视线的霎那松了一口气,心底却是鄙夷的不屑,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只是个为皇后驾驶马车的侍卫罢了,等她以后得了恩宠,届时看是谁要看谁的脸色!
诸葛孔照推着幻如凝走进宫门,两千名银骑兵在宫门外止了步,徐婉儿看了看银骑兵,又看了看幻如凝,忙不迭的小跑跟在幻如凝的身后。
幻如凝低垂下眼,掩住眼底的精芒。
诸葛孔照推着幻如凝径自往磬夕殿的方向而去,只是当经过隆御殿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幻如凝的视线瞥了眼那座没有什么特色的宫殿,有几分复杂。
徐婉儿有着几许小聪明,立即从幻如凝的神色猜出了这座宫殿的拥有着。
当今的皇上!
原来这就是皇上的宫殿?虽然雄伟的建筑透着不可瞻仰的强势威严,可是总觉得朴素得有些让人不敢置信。
虽然没有偏头望向徐婉儿,但幻如凝却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眼底流窜着异样的光彩。
当徐婉儿随着幻如凝的身后来到了磬夕殿,才深刻的感觉到一种心灵的悸动,那种豪华与美超过了所有她所见到的宫殿建筑,这里就仿若一个与外界隔绝了的世外桃源,美得令人窒息。
可是真正触动了她心灵的不是这种美,而是建筑上所反射到人的内心深处的那种深沉的爱。
原来民间的谣传是真的,皇上尚在太子期间,曾耗巨资为当时还是云凤公主的娘娘打造了一座人间仙境。
“皇后娘娘。”宫女们的恭敬喊声唤回了徐婉儿飘飞的思绪。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幻如凝的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黯淡的光芒,“起来吧!”
面无表情的宫女们站了起来,推至两侧。
徐婉儿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数十双凌烈的视线盯住,环视一周,却没有人在看自己啊!
“从今以后,婉儿便是本宫的贴身侍女。”幻如凝轻轻扬声,眼底闪烁着只有自己明白的光彩。
“是,娘娘。”宫女们恭敬应声,面无表情。
什么叫受宠若惊,徐婉儿算是明白了,原来今日不是她的灾难日,而是她的福将日。
“婉儿,推本宫进去。”面纱下的朱唇勾起抹浅淡的弧度,幻如凝轻道。
“啊,是。”徐婉儿忙收起漂漂浮浮的傻笑,得意的推开诸葛孔照,取代了他的位置,还示威般的高抬起下颚,似是在说‘你的位置以后就是本姑娘取代了’。
宫女们微微抬眸,波澜不兴的瞥了眼不知死活的徐婉儿,然后垂下眼,彷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诸葛孔照倒像个无事人一般,淡漠的垂着眼,静静的站着,没有丝毫的气息。
而看在徐婉儿的眼里就成了他失宠了的黯然,更加得意起来,可是那得意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便因幻如凝的下一句话凝固在嘴边。
“诸葛臣相,你可以回去了。”幻如凝缓缓回首,看着诸葛孔照,眼底似乎浮着兴味的笑芒。
诸……诸葛臣相?徐婉儿倏地瞠大了双眼,脸色骤然死白。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再逍遥”?朝廷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臣相诸葛孔照?
“臣告退。”诸葛孔照垂首行了个礼,然后抬眸,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徐婉儿,转身离去。
被那最后一眼看得心惊肉跳的徐婉儿半天无法回神,天啊,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她将诸葛臣相当成了车夫,还像他示威!
傲宇王朝谁人不知左臣相诸葛孔照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甚至在皇上不在时,朝政都是交由诸葛臣相掌管。
天啊,她完了!
“婉儿,怎么了?”幻如凝回首,温和的轻唤着脸色苍白的徐婉儿,一脸的单纯与不解,彷佛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事,皇后娘娘。”徐婉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却在哭泣。
她死定了,才刚进宫就得罪了权倾朝野的诸葛臣相。
“那推本宫进去吧!”幻如凝轻柔一笑,声音极为柔和,但里面却夹杂着一丝让人容易忽视的浅淡冰寒。
“是。”徐婉儿强打起精神,哭丧着脸应着。
“娘娘,您起来了吗?”徐婉儿轻敲了两下殿门,恭敬的问道。
“进来。”微涩的清淡声音自大殿内飘来,软软的,却有丝冰冷的寒气。
徐婉儿推开殿门,身后跟了四名蓝衣宫女端着梳洗器皿走了进来。
幻如凝已经坐起了身,披散着长发的她就好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冰冷而高贵。
“娘娘。”徐婉儿端着清水恭敬的递给幻如凝,眼底闪着期待的光亮。
昨日她来到了磬夕院后,被四名宫里的大宫女调教了六个时辰才学会了一半的宫里规矩,也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让皇后看到她的成绩。
冷冷的接过清水,幻如凝轻抿了一口水,清洗了口中的涩意,精致的小脸却始终冰冻着,如覆冰霜。
徐婉儿心底微微不安,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皇后娘娘在生气,而且是生她的气,她做错了什么吗?
想着,她更加细致的伺候着幻如凝。
直到清洗了脸,幻如凝接过香茶抿了一小口,暖了暖胃,才终于开口,“婉儿,下次本宫未传召前不要敲门。”声音清淡,却透着一丝冰寒之气。
原来幻如凝有起床气,只要不是自己醒来的,她都会发着冷火。以往冬梅都知道幻如凝的脾性,因此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是。”徐婉儿接过玉杯,有些惊惧的应道,心底不由得暗骂自己竟忘记先问磬夕宫的宫女,皇后有哪些禁忌,也暗恼第一个早晨就这样被她破坏了。
幻如凝的脸色虽然没有方才那么冰寒,却依旧有些冷漠,她掀开被子,另一名宫女已经将轮椅推了过来,可幻如凝却只是静坐在床上久久不动。
徐婉儿在心底再次暗骂自己一声,她怎么忘了,娘娘双腿不便,她要扶娘娘起床啊!
想着,她忙上前就要扶幻如凝,可在她的手要碰到幻如凝的身子前,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皓腕。
徐婉儿惊诧的抬起脸,竟是诸葛孔照。
“诸……诸葛臣相?”她瞠大了双眼,没有料到会一大早就见到他,脸色微白的低唤,声音也有些不稳,因为昨日对他的不敬。
诸葛孔照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她,将她推开,另一只手臂上挂着幻如凝今日要穿的衣衫。
皇后的洁癖是红城的下人们心照不宣的,因此宫人们都不敢碰触皇后。可是如今唯一能碰触皇后身子的冬梅被调走,皇上又重伤躺在床上,只有他了。
所以他早早的退了早朝便赶了过来,他有预感,徐婉儿绝对会犯了皇后的忌,提早唤醒皇后。
仔细的为幻如凝穿好衣衫,并细致的系好每一根缎带,诸葛孔照熟练的动作与幻如凝自然的神态彷佛诸葛孔照经常这样伺候幻如凝。
其他宫女已经退了出去,只有徐婉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心底的震撼无法言喻。
天……天啊!这是那个传闻中不亲近皇上以外的任何人的诸葛臣相吗?竟然会如此仔细的为皇后娘娘穿戴衣衫,心甘情愿的做着下人的工作。
而且,这里明明是后宫啊,臣子能够随意进入皇后的寝殿吗?还是一大清早,在皇后娘娘刚起床的时候。难道皇上不知道?或者是皇上默许的?
徐婉儿感觉自己快疯了,被眼前的景象吓疯了。
诸葛孔照没有分心去理会一旁的徐婉儿,弯腰小心翼翼的抱起幻如凝,将她放在轮椅上。
“今日没有早朝?”知道诸葛孔照会来的原因,因此幻如凝没有多次一问。
“回娘娘,已经退朝了。”诸葛孔照恭敬的回道,推着幻如凝来到了梳妆镜前。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徐婉儿彻底石化了,瞠目结舌的看着诸葛孔照竟然拿起精致的琉璃梳为幻如凝梳理长发。
诸葛孔照的手指很修长,也意外的灵活,很快的便为幻如凝梳理出一个十分精致的云髻。
“下次不要梳同样的发髻了。”幻如凝看着铜镜中的发髻,却皱起了眉心,清淡的声音里似乎有些闷闷的感觉。
诸葛孔照淡淡抬眸,望了幻如凝一眼,应道,“是。”
徐婉儿这才了然,原来昨日皇后娘娘的发髻也是诸葛臣相梳的。
娘娘该不会与诸葛臣相有什么吧?她看着两人极度默契的举动,惊骇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