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瀚淳带着玄素及一票立了功的精卫,悠哉悠哉地从水金城衙门里晃出来。
才辰时一刻,殿下就把他们一个个从睡梦里轰醒,也不知道究竟要干嘛?一个走在瀚淳后面的精卫琢磨来琢磨去,纳闷地问道:“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水金城有两样东西最出名。第一是匪帮横行,第二是悦来客栈的豆腐花。几年前,父皇有幸在水金城吃过一次,说是回味无穷。昨个儿你们已经把匪帮给扫平了;所以本殿下今天大发慈悲,赏你们每人一碗豆腐花吃!”被众人拥住的瀚淳嘻嘻哈哈地道。
“呀,是皇上吃过的呢!”
“那我们得多谢殿下的心意了!”
“殿下就是好心肠!”
“殿下真大方!”
精卫们你一言他一语,故意谄媚地拉扯着。
一大早的,就听人赞美讴歌一番,瀚淳心情无比雀跃,喜不自禁。
只有玄素心里最清楚,瀚殿下是没事找事,想趁这几天还呆在水金城,到处找那个在逍遥台上见到的冷面劲装的姑娘,是以出言挖苦道:“是呀,殿下真是体恤属下们哪!”
瀚淳不以为意,侧面朝身后有说有笑的精卫们招手,脚步一转,从县衙大街转到集街。结果被一个推着满车蔬菜的老汉迎面撞到。刹那间,车上的大白菜滚得一地都是。原本就慌乱的老汉见撞到了人,又见瀚淳一身贵公子打扮,身后还跟着不少威风凛凛的军将,登时吓得两腿发软,不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小人冒犯了。”然后爬在地上捡白菜。
瀚淳不以为意,弯腰拾起脚边的一颗白菜,又道:“快帮老汉捡白菜!”
众精卫赶紧忙着四处捡白菜,再将其码在老汉的木推车上。
玄素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又见一些人慌慌张张从集街跑向县衙大街。“老汉,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被吓倒在地的老汉见面前的白裘公子不光不恼怒,还很和善地吩咐属下为自己捡白菜,胆子大了些,朝玄素道:“公子,悦来客栈门口打起来了!”
“都是些什么人?”瀚淳问。
“是一个姑娘和一群大汉。”老汉收拾着木车,回话道。
脑子里闪过一张傲然不屑的脸,莫非是她?神思一转,瀚淳已弹身至三丈开外,先前嘻笑的神情被严肃给代替:“走,快去看看!”玄素带着一群精卫跟在他身后,全速前进。
集街正中,胭脂与杀手们缠斗在一处,刀光剑影,轰烈之至,端的是难分难解。地上躺着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她微喝的声音、杀手们的喊杀声、刀剑铮鸣之声搅和在一起。
果然是她!隔着老远,瀚淳一眼就认出胭脂,妄想围困她的杀手个个都是好手,旁边还站着一个精明外露的细眼中年男子,心里犯了嘀咕,她究竟是什么人?一人独闯蛟龙帮不说,又惹来一大堆杀手。
“殿下,你帮不帮?这帮人可不像蛟龙帮的乌合之众!”身为武将的玄素屏息静气,由于惯性使然,右手已握住了挂在腰上的长刀,注视着斗得狠烈的群人。以他对瀚殿下的了解,这忙是肯定要帮的。要是不帮,那才叫怪事。
瀚淳未言,只是一心向前,步如凌波,跳进了包围圈里,朝胭脂道:“我来帮你!”
不知到为什么,他对胭脂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种感觉由心而发,亲切得像是与生俱来,一点也不像彼此仅见过浅浅几面的人之间该有的。从昨天逍遥台起,他就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这个时候,见她身陷危险,他居然反常得什么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将玄素与一干精卫看得张口结舌。该不会是二皇子殿下看上这个冷颜冷面的姑娘了吧?
面对如此强敌,心绪微乱的胭脂见招拆招,却知道自己是撑不了多久的,这群杀手可比昨夜的人马强悍多了。辰时已到,燕陌迟迟不来,多少让她有些郁闷,心想再等一刻自己怕就招架不住了,优势全无。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句‘我来帮你!’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瀚淳,又见站在外围处的玄素与其身后的一票精卫,顿感诧异。谁料这一分神,杀手的刀欺了上来,扫过她的肩膀,削断一缕细柔的发丝,惊险至极。
瀚淳眼尖手快,将她拦腰往后一拖,伸长手臂护住她,长腿横扫,踢中杀手的腰腹,修长的手指轻柔一抓,飘在空中的一缕发丝落在他掌中,堂而皇之地将其别进腰侧。
“你……”胭脂纤腰被扣,定定地望着他优雅的侧脸,张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的手势打断。
副团主与众杀手眼见胭脂的剑招略有轻浮,不时便可抓获,不料突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斯文公子,还带了一群精卫,看其衣着气度极像在墨绚国地位尊崇的人,面色均有犹豫,遂出招渐停。
瀚淳朝玄素使个眼色,精卫们齐刷刷地围了过来,将胭脂护住。他精湛的目光射向细眼副团主,责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我墨绚国的地界上公然欺负一弱女子。”据他所知,墨绚国没有这样组织严密的杀手集团,可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究竟想干什么?来墨绚国有何目的?他们与她是有仇怨?还是……
他说她是弱女子。胭脂的眸光幽幽地落在瀚淳完美的侧面,有种化不开的情绪像网一样包覆她周身。“他们是冲我而来的,你还是别搅进来的好!”
“不行!我今天还非管不可了。我倒想看看谁敢在本……”在‘殿下’二字出口前,他适时地改了口,道:“在本少爷面前耍威风,胆子还不小!”
唉!玄素凝神静气,一点儿也不紧张局势,只在心里偷笑,瀚殿下明明是想英雄救美,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不过,他的眼光倒是不赖,青衣女子的确不是普通人,虽说不上绝色,却独有芳韶气质,尤其她出剑的那种自信,就是男儿也未必比得上分毫。如此有胆有识的女子恐怕是万中挑一也难寻的吧!敢情瀚殿下寻了这么多年,就是要寻如斯女子么?或者他真是动了心?
“走!”细眼的副团主看出瀚淳身手不凡,加上边上黑面武将以及人数比自己还多的精卫,心中没底,只得下令撤退,等与团主会合,再寻机抓她与燕陌。他就不信,小小一座水金城,还能将她跟丢了。
杀手缩聚一团,听令行事。却不想瀚淳面色一寒,拉长了脸:“站住!本……本少爷有说过让你们离开吗?嚣张完了就想走人?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吗?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打扰本少爷吃豆腐花儿的雅兴,简直罪该万死!众精卫听令,给我抓活的。”
这下子,情况来了个绝对反转,精卫们将杀手们围得水泄不通。
训练有素的杀手们虽临强敌,却相互依靠,交替掩护着副团主,未有惧色。
双方各自将眼神暗合,短兵相接,场面再次混乱一片。不过,显然的,精卫们占了优势。
胭脂在心里猜测着瀚淳身份,面色感激,正待说话,却被瀚淳搂着腰飞出了包围圈:“没事了,我的属下会将他们都抓住的。我们只要呆在一边儿看戏就成了!”
“他们是死士,不会被你的人抓住的。要看戏你自己看好了,我得走了!”胭脂陈述着事实,拍开他扶在她腰间的手,将沾血之剑拭净,插回剑鞘。
“他们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瀚淳不解地问。
她装作没听见,站离他远一点儿,像想起什么似地朝客栈厅堂里跑去。
小庄和伙夫们拥着老板娘躲在楼梯下,看样子都被刚才的打斗吓得说不出话了。
“对不起,我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刚才我给你的银两就当是我对客栈的赔偿吧!我走了,你们别担心,以后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胭脂满怀歉意地道,她是真喜欢这家客栈,简单又温馨,最重要的是在这里能吃到娘亲曾为她做的那种甜包菜。
几人惊恐的神色因为她的话终于松动了一些,肢体动作也不那么僵硬,只朝她点头。
胭脂见状,自己去后堂牵出马匹,准备扬长而去。
又被冷落的瀚淳一脸苦色,好像全世界最委屈的就是他一样,道:“你该不会就这么走了吧?我的属下还在为你劳心劳力,阻截杀手;你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一眼,连名字也不告诉我!”
“我要寻人,时间无多,你还是别问的好。”胭脂抬眼,一笑带过,素手抚着马背,从容而镇定地牵走马匹。走到门口,阳光已经静静地投落在了客栈门口,街心打斗还在酣畅地上演。
她四处张望一阵,仍未见燕陌影子。莫非燕陌也出事了吗?
“你是要找他吗?”瀚淳见她顾盼交加,忧急之色溢于言表,变戏法儿似地多出一张画卷,其实那画正是她在逍遥台上留下的,只不过被他保存了下来。“他是你的什么人?未婚夫?还是恩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