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孔子执着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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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官清政明秉公断案(3)

回到衙署,高柴当即审问彪形大汉:“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一见高柴是邑宰,知道自己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惹了祸,浑身的骨头顿时软了,老老实实地说道:“小人叫吴奈。”

“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

“你犯了什么罪?”

“小人不该冒犯大人。”

“你还有什么罪?”

“小人不知道。”

“你是吴信乾的什么人?”

“是他的……是他的……”

高柴一针见血地问:“是保镖,还是打手?”

吴奈瘫了。

高柴一声高一声地问:“吴信乾是如何克扣申诚等人的?又是怎样诬陷他们的?”

吴奈浑身筛糠似的哆嗦道:“小人不知。”

高柴说:“不用大刑你也不知厉害。衙役们!”

衙役们杀气腾腾地答应道:“有!”

“大刑侍候!”

“是!”

吴奈吓得磕头如捣蒜地说:“小人招,小人招!”

高柴说:“暂且免用刑罚。不过,你要从实招来!”

“小人一定从实招供!”吴奈从头说道。“吴老爷……”

高柴生气地“嗯”了一声。

吴奈急忙改口:“吴信乾确实为富不仁。多年来,他一直开办铜器作坊,从周围各地招用工匠,讲好每人每年发给纹银二十两。可是,年终结账时,总是以种种借口,一钱纹银也不给。工匠们惧怕他有钱有势,只好忍气吞声而去。没想到申诚等人不服,从年底一直催要到如今。吴信乾便生出一条恶计。”他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高柴问:“他生的什么恶计?”

吴奈顾虑重重地嗫嚅道:“他……他……”

高柴高喊一声:“用刑!”

吴奈横下一条心,将吴信乾的老底儿和盘托出来了:“他听说大人您明镜高悬,为官清廉,每每伸张正义。他怕申诚等人前来喊冤叫屈,惊动大人,招来是非。便叫我等各自将自家的门户撬坏,用以诬陷申诚等人打家劫舍。”

高柴说:“你这些话可都属实?”

吴奈说:“句句是真。”

“若吴信乾来到公堂,你可敢作证?”

“这……”

“嗯?”

吴奈只好点头同意:“敢!”

高柴命令道:“带吴信乾上堂!”

衙役们当即将吴信乾押了上来。

吴信乾满不在乎地进了公堂,刚想耍赖,一眼瞥见了吴奈,立即像霜打的黄瓜,蔫然萎然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高柴喊道:“吴信乾!”

吴信乾应道:“小人在。”

“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

“那好!”高柴腾地站了起来,“你把你的罪行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吧。”

吴信乾的确世故油滑,一见瞒不过去,便来了个光棍不吃眼前亏,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高柴说:“吴信乾,你一贯蛮不讲理,欺诈工匠,应该重判。”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吴信乾。

吴信乾吓得魂不附体,磕着响头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高柴说:“你是听罚,还是听杀?”

“小人听罚。”

“你的家私共值多少钱?”

“不过三千两白银。”

“受你盘剥的工匠共有多少人?”

“共有四十五人。”

“除了每人二十两白银必付之外,每人还要加罚你四十两,共计两千七百两。你自己尚剩三百两,也足以维持生计了。”

吴信乾苦苦哀求:“大人,我每人只欠他们二十两白银。你就饶小人这一次吧。”

高柴说:“这许多年来,你目无王法,欺诈良民,本应判你重刑,本官姑且念你认罪态度较好,才从轻发落。你若不服,就从严惩处,不仅判你重刑,还要将你的全部家私分给受你盘剥的工匠!”

吴信乾说:“大人饶命啊!小人甘愿每人付给他们白银六十两。”

“必须于三日内全部付清!”

“是!”

“从今以后,要夹起尾巴做人,切不可横行乡里!”

“小人知道。”

“若是再敢为非作歹,加重处罚!”

“小人再也不敢了。”

高柴又对吴奈说:“吴奈,你助纣为虐,本应责打你四十大板。本官念你认罪态度还好,免于处罚。”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不过,从今以后,要扬善除恶,万万不可颠倒黑白,为虎作伥!”

吴奈说:“小人明白了。”

高柴把手一摆说:“你们退了下去!”接着又差衙役把申诚等四人叫到堂上。

高柴说:“我已将此案查清,纯系吴信乾有意陷害尔等。本官判他向你们每人赔偿白银六十两。你们明日即可前往他家索取!”他顿了一下,面带歉意地说:“本官为了弄清案情,将你们四人暂押狱中,让你们受委屈了!”

申诚忙道:“大人秉公断案,使小人们冤情得以昭雪。感恩戴德,尚且不足表达我等的心情,还有什么‘委屈’可言呢?”

说罢四人再三叩头拜谢,退出衙署。

料理完公务,高柴匆匆赶往客室向孔子禀明。

孔子听后,喜形于色,赞道:“为师我没看错人,卫君也没看错人。你委实有从政的才能!”

高柴说:“老师过奖了!”

孔子问:“如今你已了结了公务,何时动身呢?”

高柴说:“弟子还要多留三日,以观吴信乾的表现。”

“言之有理。”孔子说。“那么,我和曾参先回都城了。”

且说孔子走在回都城的大道上,想起高柴为政清廉,富有才能,心里美滋滋的。突然灵机一动,对曾参说:“此去邹邑不甚远,我们何不去那里看看孔忠的政绩如何?”

曾参自然同意,附和着说:“师兄们离开您老到各邑做官,不免想念您。有了空闲,您能到各邑去转一圈,那真是大家求之不得的了。”

孔子说:“你的话颇有道理。今日先去邹邑。有了时机再去单父。只是端木赐在齐国为汶阳宰,路途遥远,我已是古稀之年,不能前往察看他的政绩了。”

曾参说:“让他抽时间来看望您老好了。”

邹邑在鲁国都城南。师徒两人交谈着奔赴邹邑城。

孔忠闻报,慌忙到衙署门前迎接。

叔侄见了面,另有一番情感。孔子望着孔忠,想起了兄长孟皮艰难的一生,又在他心头激起了层层涟漪。他将侄儿端详了一番,心头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走进衙署,举目张望,见到一切都很华丽,他的脸色骤然变了。落座后,问道:“孔忠,你赴任以后,有何得失呢?”

孔忠说:“侄儿赴任以来,所得无几,失的却很多:一是政事繁忙,无暇学习。学业不仅没长进,反而倒退了。这是学问上的疏失。二是职位低,俸禄少,自顾不暇,无力照顾亲属。这是骨肉情义上的疏失。三是只顾公务,不能吊死问疾,惹得朋友责怪。这是友谊上的疏失。”

孔子说:“这三失是极容易得到补偿的。第一失,古人说,开卷有益。你只要勤奋肯学,多阅读些书籍,定会获益匪浅。第二失,只要勤俭节省,戒绝奢华,俸禄虽微薄,也足以维持生计。第三失,只要勤于政事,禁绝乡里俗人的恶习,诉讼案件减少,就可以事半功倍,节省下时间来了。”

孔忠说:“侄儿不才,全然没有从政的经验。经叔父这么一说,顿觉心头亮堂了许多。”

孔子问:“你只谈了所失,还没谈及所得呢。难道你赴任以来,没有得意的政绩吗?”

孔忠答道:“侄儿到任以来,亲自督办学堂,千方百计催促十五岁以下男子一律进学堂学习。遇有不照办的,就重罚其家长。因此,多数少年都进了学堂。这是侄儿引为得意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按律收取田赋。遇有刁民顽夫抗税不缴,则明令收回土地,让给他人耕种。因此,没有敢抗税不缴的。第三件事,遇有盗贼,一旦抓获归案,便从严查办。因此,盗贼也有所减少。第四件事,遇有诉讼案件,必定秉公判断,从未收取分文贿赂。因此,诉讼案件也有所减少。”

孔子问:“黎民百姓可曾交口称赞于你?”

“这正是侄儿大惑不解的事情。”孔忠皱起眉头说。“侄儿自觉忠于职守,秉公办事,黎民却没有称颂于侄儿的。莫不是侄儿的诚信不孚民望?”

孔子说:“你所说的几件事,都没做错。只是你似乎只治标,不治本,所以往往事倍功半。”

孔忠茫然地望着孔子。

孔子接着说:“就以你觉得得意的几件事为例吧。督导青少年学习,固然是件好事。不过,你只知道强逼他们上学,动辄对其家长施以重罚。这便是治标了。你应该精心挑选品学兼优、德高望重之士任教师,用他的行动带动学生,还愁四方少年不来求学吗?若果真这样做了,就是治本了。收缴田赋之事,你只知道对拖欠者处以重罚,这也是只治标不治本。你应该多替农夫着想,挖修沟渠,整平土地,旱能浇田,涝能排水。遇有特大灾害,土地歉收减产,要主动向主公禀明,请求减免赋税。严惩盗贼之事,也是治标不治本。常言道:‘饥寒多盗贼。’你应该想方设法让无业游民有事情做,再教之以戒奢华,行勤俭,使人人有饭吃,盗贼自然而然也就减少了。若全邑没有盗贼,你何须严惩呢!秉公断案也是只治标不治本。你应该教育全邑黎民百姓懂礼仪,知廉耻,上尊老,下抚少,人人相敬如宾,个个亲密无间,诉讼案件自然就减少了。”

孔忠说:“叔父一席话,使侄儿顿开茅塞。侄儿原以为自己行得正,站得直,是个好官吏,不想相差甚远。从今以后,侄儿一定照叔父的教诲去做!”

孔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孔忠命仆人摆上饭菜,请孔子和曾参入席。

孔子一看,脸色大变,用斥责的语气说:“你说你的俸禄少,却为何将饭菜置办得如此丰盛?”

孔忠说:“侄儿平时也是粗食淡饭。今日叔父来衙,又有师弟曾参奉陪,才特意置办得丰盛一些。”

孔子谆谆告诫道:“你身为一邑百姓的父母官,谨身慎行至关重要。奢华之风切不可兴。须知世间有许多恶事皆由奢华引起。就拿盗贼来说吧,世上并没有生就长成的盗贼,都是学坏的。有的人平日不知节俭,富裕时就挥霍铺张,贫穷时就铤而走险,沦为盗贼。”

孔忠连声说道:“侄儿知道了!侄儿知道了!”

于是,各自入席就座。孔子自幼注重起居饮食卫生。他吃饭、睡觉时从不说话。

吃过饭,孔忠说:“叔父,我妹妹无加昨日来邹邑。请您老到后堂少叙如何?”

孔子说:“好。”

孔忠的妻子和无加见到孔子,分外亲热。等孔子坐好,双双请过安,道过万福,在下首落座。

孔子见她们姑嫂和和美美、亲密无间,也从心里高兴。他理了理胡须,刚想开口说几句令她们开心的话,却一眼瞥见了无加头上高高的发结和碧玉簪,遂板起面孔说:“无加,南容丧母只有百日,你在服丧期间,一不可将发结挽得如此高,二不可插碧玉簪。”

无加说:“侄女在家中时,一直是不挽高发结,并用木簪束发的。昨日来邹邑后,才挽起高发结,借用的嫂嫂的玉簪。”

孔子说:“人生在世,以诚实为贵。你在服丧期间,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始终如一。”

无加说:“侄女知道了。待会儿重新结发,换上木簪。”

孔忠的妻子为无加开脱道:“叔父,都是侄媳不对,为无加梳的头,插的簪。”

孔子说:“明日改过来也就是了。知过改过,不谓过矣。”

一家人闲谈了一会儿家常。孔忠引孔子和曾参进客房歇息。

第二天,驾车回到鲁国都城,孔子即刻赴相国府向季孙肥把高柴同意到卫国之事禀明。

季孙肥说:“高柴离任,费邑尚无邑宰。望夫子尽快再物色一人!”

孔子说:“子路倒是蛮合适的。不过,他也在卫国蒲邑任过邑宰,政绩甚是卓着,说不定哪一天卫君也会差人来请他。况且他年事已高,再去任职,我担心他精力不及,体力不支。”

季孙肥说:“夫子的弟子,人人精通六艺,个个出类拔萃,何愁没有人选呢!”

孔子说:“让我仔细斟酌斟酌再回复相国吧。”

季孙肥说:“我静候佳音了。”

孔子告辞回家,立即去学堂看望学生们,望着颜回瘦削的脸庞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