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府内点起了灯。
宁若璃让门外的婢女拿走食盒,便趁着天黑回自己所住的别院。
“璃。”一声刻意压低的轻唤,树的阴影下,站在长身玉立的跋尔烈。
“你怎么在这里?”她走过去笑问。
“我……”跋尔烈顿了顿,说道,“我在等你。”
“哦,”宁若璃并没有过多的意外,“找我有事么?”
跋尔烈没有回答,五官分明的脸庞在树枝中投射下来的光阴中显得神色不明。
“怎么了?”她凑到他跟前,在黑暗中他的眸子如点点星光般闪亮。
猝不及防,她被拥入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
头顶上的气息有些紊乱,耳畔的心跳声通通作响,宁若璃隐约能明白他为何会有这般举动。
“璃,你说我爱了你几年了?”他问。
几年?
她很想说,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想了想,她说:“如果说你第一次见到我就爱上了我,那么,算下来应该有六年了。”
“六年。”跋尔烈低低地重复了一句,“你说六年算不算长?”
宁若璃觉得今天的跋尔烈有些奇怪,尽问她些莫明其妙的问题。
“这要看怎么算。”她道,“从人的一生来看,六年并不算长,但要从你我相识来算,也不能说短。”
“璃,其实,我很想用长长的一生去爱你,哪怕这样的爱需要等很多年,我也不在乎。只是……”跋尔烈忽有些哽咽,手上抱着她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上天注定我与你只能有缘无分。”
浓重的鼻音,贴着她额头的喉结快速的滚动,无一不泄露出他强忍的泪意以及强行压下的澎湃心潮。
宁若璃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也很是难受。
缘和分这两个字,本就是件人生际遇中需要凑巧的事,早一步,或是晚一步,结局就会完全不同。
跋尔烈深吸了口气,将她从怀中轻轻推开,握住她的手,眸中莹光闪动:“也许,这份爱以后只能放在心里,但是,你永远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
“你……是不是下了什么决定?”宁若璃想起丹琴说的话,再跟眼前的跋尔烈联系起来,已大致猜到他要做什么。
这就她认识的跋尔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在林子里的时候我曾对丹琴说,等她醒了就跟她的父亲去提亲,虽然当时她已经昏迷,虽然今日她说已经不记得,但如今她已经醒了,我也该……”他淡然地笑了笑,“也该兑现我的承诺。”
“烈……”宁若璃此时心中无限感慨。
“璃,虽然这个决定下得很痛苦,但至少无愧于心,况且……最重要的是,那个人他现在对你很好,我想,他才是最适合你的人,而且,睿儿和凡儿也需要他们的亲爹。”
“烈,你知道我不会再回头,虽然他现在对我是不错,这次去圣山还差点为我而死,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我不想再碰,再说,我现在过得很好,何必再自寻烦恼。”宁若璃果断地摇头。
“先别这么快下定论。”跋尔烈微微扯了下唇角,只是笑得很苦涩,“若不是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你离开他,我断然不会主动把你推给他。”
想起这几年来为她所受的相思之苦,等待之苦,他从来都觉得那是一种甜,因为自信能等到一份结果,只是如今,他连这点念想都不能有了。
“娘子。”
正当两人都沉默之时,一声温柔至极的轻唤在回廊处传来。
宁若璃回头,正好对上那一双多情含笑的眸光。
朦胧的灯光晕染在他修长如竹的身上,使得那一袭红衫更是极尽华美。
“娘子,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凤凌澈轻笑着,手指滑过廊柱,绕过长长的回廊尽头向他们走来。
“他来了,我也该走了。”跋尔烈象是自语般说着,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心,又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决绝地松开她的手。
“烈,”宁若璃看他的样子,有些揪心的疼,“丹琴是个好姑娘,你只要接纳了她,一定会爱上她的。你可以静下心来回想下当初你们在林子时的情景,或许你会发现,你并不是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所谓旁观者清,她相信跋尔烈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讨厌丹琴,只不过他们两人都不自知而已。
跋尔烈苦笑:“就算能再爱上,也不可能象爱你那样爱得那么刻骨铭心。”
宁若璃一时无语。
跋尔烈对已快到跟前的凤凌澈行了个礼,对她低声说了句:“我走了。”
毅然转身,很快便融入了黑暗中。
宁若璃只觉得眼睛涨得难受,胸口憋了团棉花似的,眼前一直晃动着跋尔烈怆然的眼神。
“娘子,他已经走了。”凤凌澈弯着他的嘴唇,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她无意识地应了声,眼睛仿佛没看到他的手。
“娘子——”他有些不乐了,拖着重重的尾音站到她面前,“他比我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