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包裹绑在身上,两人身子往下一沉,便顺着河水游入河道内。
宁若璃将手中的磷石尽量举高,这是唯一能带给他们光亮的东西,身边不时有鱼游过,追逐着那一团磷火,对她手中发着光的东西表示好奇。
宁若璃苦笑,若不是身处这样的环境,倒不失是件浪漫的事。
在游水里与鱼嬉戏,曾是她年少时的念想。
换作如今,真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怕么?”身侧的凤凌澈轻声问她。
“不怕。”她答。
并非一点都不怕,只是相较之前,他手心上传来的温度以及那温暖一笑,已消去了她心头的紧张。
说到底,她还是怕死的。
她自嘲。
莫非是年纪大了几岁,胆子就变小了么?
还是因为心中有了牵挂,割舍不下?
她扭头看着他俊美的轮廓,那里有瑾睿的影子。
她突然想,若是此次能活着出去,她还是要认认真真地再问他们一次:你们,还愿意认他这个爹爹么?
“在想什么?”凤凌澈勾起漂亮的唇角,看着幽黑的河道并没有转头。
“没想什么,只是在想,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睿儿和凡儿了。”她淡淡地说道。
“或许,你也可以这样想,等我们活着出去,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睿儿会用敬佩的眼光看他的爹爹,凡儿又会活蹦乱跳地跑过来叫她爹爹夫君了。”
在说及两个孩子时,他的脸上露出极疼爱的神色,眼神也变得极为温柔。
宁若璃喉间一哽,眼眶微微湿润,侧着头象是重新认识他一般,看得失了神。
“好看么?”凤凌澈微笑着回头。
她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是在问她长得好不好看。
脑海中蓦地出现当初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他见到她的第二句话便是这样问她的,而她当时的表情也是如现在一般,怔怔的模样。
那时,他称她美人儿,称自己本王。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很多事情在经历的时候总觉得好象在何时何地曾经发生过,总是那么巧。
“好看。”她浅浅地笑了起来。
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一个男人要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握住她的手一滞,随波逐流的身形缓了缓,他将她的身子扳过面向着他。
眸色幽深,透着极其的认真,殷切的期待。
“璃儿,我想再问你一次,如果这次我们能安然无恙地回去,你……愿意跟我回凤璎么?”
说完了,手下的力道也增加了几分,透露出他心中的紧张。
宁若璃有些动容,想凤凌澈是何等人物,如今却只为了一句回答而忐忑至此。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可以好好想一想,我愿意等。”
许是怕听到拒绝,他又有些急急地说道。
“嗯。”宁若璃轻轻地应了声。
继续前行了片刻,两人同时停住,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河道的顶端完全压了下来,若是想通过,必须潜水而行。
最主要的问题是,需要潜水的河道到底有多长,是过了一段便会豁然开朗,还是一直会持续到山下。
“过吧。”宁若璃轻声说道,象是对凤凌澈说的,又象是告诉自己。
与凤凌澈深深对望,仿佛要把对方刻入自己的心里,此时,一切言语都是多余。
将手中的磷石沉入水中,眼前顿时陷入无尽的黑暗,十指紧紧相扣,两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
脸上的肌肤被刺得仿佛要裂开,前方是漫无边际的黑,如同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船只,急需要灯塔的指引。
只有彼此相握的手,是心灵唯一的慰藉。
在急流的推波助澜下快速地向前游动,极缓地呼着体内的空气,只为尽量把这口气拖延地更长些。
宁若璃不清楚到底潜了多少时间,只是感觉过了很久很久,这段低矮的河道似乎没有尽头,存在肺里有空气已经快用完,也许,这次真的要去见佛祖了。
身形渐渐慢了下来,窒息的感觉已经充斥了整个胸腔,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懈,她伸另一只手过去,将他一下下掰开。
她不能拖累他,没有了她的负累,他也许能坚持到出口。
凤凌澈感觉到她的异样,也察觉到她的意途,心中一怒,一把将她扯到了身边。
四唇相贴,空气从微张的口中渡了过来,宁若璃只觉得胸中的窒息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出于本能,她大口吸取着口中传来的氧气。
凤凌澈感到胸口变得沉闷,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让她无止境的索取,但他依旧紧贴着双唇没有把她拉开。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
宁若璃的神志渐渐清明,不适感已然消失,她突然惊觉这救命空气的来源。
倏地闭上嘴巴,她屏住呼吸,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把凤凌澈的空气吸走了,那他怎么办?
心中无端地害怕,她摸索着凤凌澈的脸和手,却是没有一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