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如萱被劫,再一次给南宫冥夜的心灵带来巨大的撞击。他再一次失去她,又再一次失信自己的承诺。
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到可能保护她,护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即使考虑到外来因素,他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为她挡去一切阴谋。
当她被轻而易举的劫走后,他才知道自己还没有强大到能一手遮天。
他自责的同时,心中又痛又愤,盘旋不去的怨气越重,压抑的内伤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火球猛烈撞击着。
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涌上喉间,扑的一声,鲜红刺目的血液从口中喷薄而出。随即,他一拳打在石墙上,皮破,墙裂。
突然听见一个忧伤无奈的声音低低而来,“对不起!楼主。凝丫头被劫走,全是我的疏忽。依着那四个死卫的死法,估计他是有备而来。设了局引开我们的注意力。我太小看他了。”
猛然回身,声音的主人正端着一碗药汁伫立在门口,一脸自责的看着他。
他又一拳重重的打在墙上,手上的伤痛怎比得心中的痛愤与不甘?
看着眼前容貌艳美成熟的女子,她虽然只有二十七岁,眉眼间早已漫上无法掩去的沧桑,“四娘!你是故意在我的药里下迷.魂.药,故意任由他轻而易举的带走如萱,这一切,恐怕是你擅自主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等了四年,强迫自己无视了四年,压抑心中的思念熬过四年,只为了今天能带她走,护她周全。让她脱离凝振天的魔掌,可到头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与无能为力。”
走到案桌前,搁下手中的盘子,尤四娘心疼地看着面前几近失控的男子,这个素来把所有感情隐藏得滴水不漏,终日以一副冰冷面孔示人的男子,为了一个不该属于他的女子情绪失控到濒临崩溃的地步。
“楼主!你冷静些,这么多年你都忍受过来,又何必急于一时?若失了方寸,到头来不是前功尽弃?你明知道现在不是带她走的时机,可你偏偏提前行动,引起那个人的怀疑,连这四年来我们在谷底秘密也差点儿被那个人发现。现而又引来萧子弈的怀疑,表面上那个人与萧子弈是手足,可帝王心亘古难测,那个人有许多事不与萧子弈说,已然暴露出那个人的私心,怕到手的江山会被萧子弈抢去,凝丫头在这复杂的政斗中是一颗奇妙的棋子,可奇怪的是前几个月凝丫头完全与凝相断了联络,估计是萧子弈发现——”
“够了四娘,你说这么多无非是让我清醒的看清当前局势。”南宫冥夜冲到桌案前,一手扫掉桌案上所有的东西,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尤四娘看着一地的狼籍,眼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她望着眼前失控的男人,低喝道:“你一味的自责有何用?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眼下的局势,若行差一步,一切将全般皆输,更别说护凝丫头的周全,除非你放下一切带凝丫头远走高飞。”
“身不由已,你以为我不想么?他劫走如萱的目的应是想用她来威胁我,把云火交出。若他们知道云火的能力,就不会天真的以为神兽在谁手中就是谁的。”目光刹那犀利,下颌线条僵硬紧绷,语气极冷,仿佛凛冽的寒流。
尤四娘重重叹了一声,好一个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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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凝如萱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紧闭的门窗把刺目的阳光阻隔在窗纱之外,依然无法阻挡幽白的光线洒入室内。
这个房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就是萧子弈曾经圈禁她的冷香院。
物是人非,曾经非常讨厌萧子弈的她,竟然会喜欢上这个只为利用她达到目的的混蛋。
若因为他为自己绾青丝而失了心,也太不值得了。
忆起昨夜萧子弈一脸的鄙夷,她鼻头一酸,心头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好痛,不只是眼睛痛,心也痛得难受,连全身细胞都在战栗着。
下床时,脚下虚浮,走路都走不稳,踉跄地走到门口伸手打开门时,刺目的阳光瞬间钻进眼底,头一阵的晕眩,一阵恶心涌上喉间。
蹲下身子,干呕了一会儿,仍未吐出一样东西,大概是未进食的原故。
突儿,头顶上空一片黑影甫然间遮去所有的光线,一双玄色皂靴闯入视线,凭着对这个人的熟悉,凝如萱扯着嘴角冷笑。
“你不舒服还乱跑?”萧子弈冷冷地盯着地上的女子,语气却出乎意料的轻柔,他发觉到自己语气中的异样,深深地蹙起眉头,心中一阵恍然。
“小女子是不舒服呢,谁叫王爷把小女子关在那恶臭的水牢内?”她娇声说完,又干呕了几下,蹲着的双脚又软又麻。
萧子弈听到她嗲声的语气厌恶的轻哼一声,“起来,别以为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本王就会上你的当。”
身子微微一颤,眼眶顷刻被一团湿气蒙住视线,她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让雾气散开,抬起下颌,清瘦的俏脸媚惑笑道:“唉呀!被王爷一眼就看穿了,真不好玩。”
他脸色黑沉,好似给墨鱼喷了一脸的黑汁,冰颜卷着不奈的怒色。她低下头,噗哧一笑,腻喉的感觉又涌上来,张嘴,又是一阵的干呕。
萧子弈见她不像在装,俯下身,一把将凝如萱抱起,朝着床榻而云,把她横放于床上,漠然地站在床边讥笑道:“本王还是着了你的道,你这般的入戏无非是想勾引本王。”
凝如萱咯咯一笑,把脸撇过一边,不想看到他的脸。她从不知道喜欢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是这般的痛苦,面对他的讥笑冷言,她无法承受得住,心好似被一双无形的脚用力的碾踏,痛得无力抵抗。
眼眶又不争气的冒出雾气,她盯着床内侧的红木板,呵呵笑道:“王爷自然对青楼的女子不屑一顾了,我再演得入戏,也不能让王爷对我垂涎。”
萧子弈拧眉看着她,若有所思。
突然,他坐在床边拿起她的手腕用食指中指按在她的脉搏上,脸色陡然一沉,“你怀孕了一个多月,你不知道么?”
这话如晴空劈下的惊雷。
她猛然转身,抽回被他按住的手,睁着不置信的眼睛大惊:“****的,你再说一遍?”
凝如萱细软嗲嗲的语气在激动的情绪下恢复到本来的声线,那清亮圆润的腔调骂出来的话,让萧子弈一阵心颤,这声音如此耳熟,除了她还有谁能骂出世人从未听说过的词语。
****的?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这般骂人了。
若他再以她的容颜来判断她是谁的话,那他就是一个大傻瓜。
“凝如萱!你以为换了一张脸本王就认不出你了么?”该死的,昨夜差点儿被她骗了过去。
心头一阵欣喜,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而来,他脸色如遇龙卷风,一阵青一阵黑,不一刻,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下。
他没有想到,当得知她怀孕时竟然感觉到的是恐惧,而不是达成目的后的惊喜。他莫名的慌乱着,竟愣坐在床沿,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儿。
掐指一算,这个孩子应该是在谷底怀上的,而他那时给她喝的那碗补身药起了促孕的作用,他以为以她受过重伤的身体不会轻易怀上孩子,可偏偏这个孩子还是来了。
凝如萱从床上弹坐起来,怔愣了好一会儿,脑袋嗡嗡的炸响,无法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你胡说什么?怀孕?”
由于激动,声音变得扭曲,五音不全,怀孕带给她的不仅仅是惊愕,更多的是心慌与心碎。
萧子弈见她情绪激动,伸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拥入怀里,感觉她的身子不停地在颤抖着,又冰又冷,仿佛是一块冰。
“还要试图骗自己,骗本王么?你即使再换容貌,你的性子是无法改变的。”他说不出此时的心情,似乎是又喜又忧又骇。
这一个月来,他发疯似的翻遍天朝国的各个角落,就是无法找到她的踪迹,而且为了她放下公务一个月不上朝,为了她,竟然骗了与他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子。
是啊,为什么要骗?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个混蛋,终于还是自己的性格暴露了自己,被他的睿眼识破。
凝如萱用力地推开他,却无法挣脱他的怀抱,怒气冲头,歇斯底里,“滚,我不想看到你,告诉你,我不是凝如萱,即使怀孕,这个孩子也不是你的,你少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