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儿。”墨渊清润如玉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慕容青鸾的思绪。
“舅舅，你总算回来了。”慕容青鸾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努力告诫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在这个吃人的后宫，她只有对他足够信任才能保证他们的爱情一路无阻地走下去。
“回来了。”墨渊的脸上是坦然的笑，瞧见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料定慕容青鸾已经责问了她，走近慕容青鸾身边，悄然将她拉入怀中。
慕容青鸾惊恐地挣扎：“舅舅……有人在。”
墨渊附在她耳边低笑道：“没关系，他们都是自小进宫的，这种事情他们只能看着……”
慕容青鸾回眸，恶狠狠瞪了墨渊一眼，料不到他居然学会了讽刺。太监怎么了？太监就不是人了吗？可是话又说回来，太监好像真的只能看着……
墨渊灼热的鼻息呵在她耳畔，低低哑哑的喘息声惹得慕容青鸾一阵面红心跳，她的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可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啊，她实在受不了，伸手推了推他：“舅舅，你的胃不好，你不饿吗？还是先用晚膳吧。”
“饿……”墨渊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可是朕更想先吃了你。”
“你至于么？”慕容青鸾早已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你不饿，可是小宝宝饿了。我们先喂它，好不好？”
“怎么你也没用膳吗？”墨渊的眉头皱起来，沙哑的声音中藏着一份关心。
“每晚都是舅舅陪鸾儿用膳了，鸾儿也想知道，今晚你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慕容青鸾的抱怨声很小，她知道他要应付朝堂上的事情，太过忧心，她不该责备他。
“对不起。”墨渊看了一眼窗外，暮色暗沉，一想到她还饿着肚子，心里头滑过一丝愧疚，慌忙松开她的手，平静了胸中的欲火，拉着她到桌案前坐下。
慕容青鸾的脑袋一直低垂着，饭菜食而无味，心里头想的全都是舅舅今日去过了未央宫、舅舅去见了罗素、舅舅还骗了自己……
“怎么了？”墨渊为她夹了一只青梅，瞧见她骨瘦如柴的样子，心疼问道：“朕听说怀孕的女子都很能吃，为什么你还是吃得这么少呢？”
慕容青鸾捏起自己的一只手腕，努力挤出一点点“赘肉”来，“鸾儿已经很肥了，哪能吃那么多？”
“你哪里肥了？”墨渊伸手去逗她，“再说了，环肥燕瘦各擅其美，指不定舅舅就喜欢肥一点的呢？”
慕容青鸾撇嘴，一想到罗素便出言气他，“舅舅就臭美吧。鸾儿保持身材，是因为鸾儿不知道哪一日会被你废黜……现在给自己留条后路，等到被废之时，我逃出皇宫，指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嫁了！”
墨渊的面色立即严肃起来，“不许提‘废黜’两个字。朕绝不废后！”
慕容青鸾见他认了真，立马嘟起嘴，不说话。
“还有……”墨渊顿了顿，又道，“你已经嫁过三次人了，你还嫌闹得不够吗？谁要是还敢娶你，朕诛他九族！”
慕容青鸾脑中灵光一闪，“倘若我嫁给弘哥哥，你岂不是要连自己也一起灭了？”
墨渊满脸黑线，一想到墨弘险些就从他手中夺走了慕容青鸾，心里头莫名地一阵恼火，指着眼前的饭菜，对慕容青鸾冷冷道：“快些吃。”
慕容青鸾何时见过他这副冰冷的嘴脸，扯嘴回道：“就不！”
“半柱香时间内，你吃不完饭菜，朕就先吃了你。肚子里的宝宝饿个一顿两顿没关系，反正吸收的是你的营养，朕保证能‘喂饱’你！”墨渊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眉睫轻佻，脸上闪过一丝狡诈。‘喂饱’两个字故意拖得长长的，叫某人不寒而栗……
慕容青鸾忙低下头去，一个劲儿地扒饭，等到碗里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抬起头，对墨渊道：“舅舅，鸾儿想念红鸢了。你让红鸢回承乾宫来吧，她本来就是我的贴身婢女，现在一直跟着罗素，也不知道她对红鸢好不好。”
一提到“罗素”这个名字，墨渊背脊一僵，伸手在慕容青鸾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道：“红鸢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承乾宫也不缺人，有朕照顾着你，你还担心什么？”
慕容青鸾心下一空，果真被红鸢说中了，墨渊不愿意放人。
僵笑着吞了最后一口饭菜，偏偏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咽不下去，慕容青鸾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慌忙伸手向墨渊求救：“舅……舅舅……”
墨渊见状，面色突变，慌忙冲到她身边，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别怕，用力吐气。”
慕容青鸾的手指紧紧揪着墨渊的手腕，狭长的指甲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血痕，好一会儿才喘过起来。
见她的面色用紫红色渐渐转白，墨渊那张惊得惨白的脸也稍稍有了些血色，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在她耳畔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舅舅不好……舅舅不该催你吃得那么急。以后再也不会了……”
慕容青鸾趴在他身上低声啜泣，她呛着根本就不是因为吃得急的原因。
“舅舅，你就让红鸢回来吧……鸾儿真的很想她。”借着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再一次恳求。她实在搞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原因逼得墨渊必须将红鸢留在罗素身边。
“给舅舅十天的时间，十天……好吗？”墨渊左右是舍不得她流眼泪，想要再争取一点时间，“红鸢留着，朕有用。”
慕容青鸾拗不过他，便哑声道：“那舅舅以后每天下午都要去御书房议事吗？”言下之意，舅舅每天下午都要去未央宫找罗素叙叙感情吗？
墨渊倒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讪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舅舅确实很忙，可是舅舅晚上可以陪你。舅舅每晚都呆在承乾宫，若是白天也呆在承乾宫，你看着朕，不会生厌吗？”
慕容青鸾不认同地摇头，脸上多了几分酸涩之意：“鸾儿宁愿你白天呆在承乾宫，夜晚去罗素宫里去。”
“胡说！”墨渊出声斥责，额上青筋跳起，明显动了怒。
慕容青鸾咬牙，满肚子的酸水，“舅舅夜晚的时候那么凶猛，鸾儿吃不消，小宝宝也吃不消，指不定罗素日日夜夜都盼着你去呢！”
“你再说……”墨渊的面色越来越冷，可身上的火气却越来越大，掌上微微一用力，便将慕容青鸾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向着内殿的床榻上走去。
慕容青鸾见状慌忙抱紧了他的身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将她丢上床榻，肚子里的孩子怕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知道怕了？”墨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明明看似很粗暴的手法，可将她放上床榻的那一瞬间还是温柔得叫人心碎。
慕容青鸾心里头堵着一口气，哪里肯轻易认输，明明在心里头对自己说了一万遍要相信他，可他这样的态度叫她如何相信？
“不说话？”墨渊的鼻梁与她的鼻梁相抵，逼着她对他对视。
慕容青鸾不满地撇开脸去，墨渊的鼻子便光荣地撞上了床帏，他吃痛地扳过她的身子，软声软语地在她耳畔安慰：“就十天……十天之后，你搬回未央宫，朕再也不见罗素，好不好？”
他这种商量的语气，好像在对慕容青鸾说：就十天……请给朕十天时间与罗素道别，从此我们再也不见！
“为什么要十天？！”慕容青鸾突然转过头，带着怒火的一双瞳仁望入墨渊眼底，“十天用来做什么？你不是被迫娶她的吗？”
“仅仅是十天时间而已。你怀着身孕，有些事情，朕不希望你多虑。”
“不许碰我！”
慕容青鸾一角踹向他的下身，幸而墨渊有所防备，右手稳稳接住了她的左脚，左腿轻轻压在她的右腿之上，不让她随便乱动，低哑着声音赞美她：“朕难得见你动怒，你动怒的样子也很美……只是，肚子里还藏着朕的皇儿，以后小心点，动作幅度没必要这么大。有什么困难的姿势，朕来做就好。”
困难的姿势，什么困难的姿势？
慕容青鸾被他轻佻的话语调戏地面红耳赤，咬着牙问：“你是不是也这么哄罗素的？”
墨渊的面色越来越冰冷，贴到她耳畔，无奈叹一口气道：“这世上，朕只哄过两个女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
“是罗素！”慕容青鸾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眸，又茫然摇头道，“不对，是范云珞……还有甄绾依！唉……你哪里只哄过两个女人。”
墨渊揉了揉她的长发，五指嵌入她的发间，轻柔抚摸，拿她的小脾气越发无奈：“另一个女人是朕的母后。从前，朕以为自己爱云珞，现在回想起来，朕似乎并没有哄过她。至于你所说的甄绾依，她根本就是一厢情愿……”
“你真不害臊！”慕容青鸾瞪他，“还有罗素呢？罗素你又该怎么解释？”
墨渊叹息一声，“连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你也要吃醋。你家是酿醋的吗？”
“你……你家才是酿醋的！你整个皇宫都是酿醋的！”慕容青鸾咬着下唇，原本红润的双唇被咬的水灵灵的，惹得人很想一亲芳泽。
许是下唇被咬得疼了，慕容青鸾伸出灵巧的小舌，轻轻舔了舔。
墨渊被她这个小动作诱惑得欲火焚身，猛然翻身将她压下，大掌微微一动，掌风便震碎了她身上的衣衫。
“鸾儿……朕想你。”
“鸾儿，你还欠朕十年的时间没有还。”
“鸾儿，一般意义上来讲，朕似乎是想满足自己；从实质上来讲，朕其实是想满足我们两个人……”
“……”
慕容青鸾从来都不知道墨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果然在床上的时候，男人总是最乖的。
“鸾儿，朕的身子不好，统共不过那么长的寿命，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吧？”
他还有苦肉计。
慕容青鸾被他哄得差不多，这才肯乖乖从了他。
咳咳……
黑暗的空间，不知是谁咳嗽了一声，吓得慕容青鸾一身冷汗，光裸的身子慌忙往墨渊怀里缩。
“谁？”慕容青鸾惊慌失措地问出声来，滚烫的侧脸贴在墨渊怀里。
墨渊却抱着她压抑着声音，低低地笑。
“舅舅，我们被人偷窥，你笑什么？”慕容青鸾瞪大了眼睛，伸手在墨渊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墨渊却朝着暗处唤了一声，道：“出来吧。”
“真的有人！”看到一个黑影闪出来，慕容青鸾又慌忙紧了紧被子，一颗红通通的小脸努力往墨渊怀里钻，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
“傻瓜……她是彤史。”墨渊将彤史召到进去，从她手中接过方才记录的册子，递到慕容青鸾手中，示意她看一看。
慕容青鸾从史书上知道各朝各代几乎都设有彤史一职，专门记载皇帝的宫廷起居和内庭燕亵之事，可她万万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被彤史偷窥。
她接过墨渊手中的小册子，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上头记载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方才与墨渊调情之时所说，她羞愧难当地将小册子递回墨渊手中。
墨渊还没来得及出声，手臂上一痛，慕容青鸾的牙齿已经招呼上了她的手臂。
墨渊知道她又要闹别扭，慌忙将手中的小册子丢回给彤史，道：“你先下去吧。”
“是。”女官恭敬地接过小册子，用毛笔在小册子上将最后一句没来得及写上的情话补齐，而后悄悄推到承乾宫门外，等候传唤。
慕容青鸾的一颗小脑袋一直埋在厚厚的被窝之中，南朝的冬天算不上寒冷，更何况她方才还剧烈运动过，根本就是大汗淋漓，墨渊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
慕容青鸾的一张小脸就好似煮熟的龙虾，整个人懵了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墨渊是个古人，古代帝王召幸嫔妃都需要彤史记载，他自然不明白慕容青鸾为何这般娇羞，但他总是宠着她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要闹了，朕以后不再这么折腾你了，一定会很温柔地对你。”
慕容青鸾知道他会错了意，良久才敢睁开眼睛，望了望四周，见彤史已经离开，于是软着声音求墨渊：“舅舅，你取消彤史一职吧。”
“为什么？”墨渊诧异地反问，“有彤史记载，母后才知道你何时怀孕，才能证实你肚子里怀得是我墨家的子孙。”
慕容青鸾咬牙，“你知道不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
“你若是不撤了彤史一职，鸾儿以后绝不从你！管他欠你十年还是二十年，一天都不会再让你碰了！”慕容青鸾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两个人相爱的人调情还要被另一人在监视着。
“你不让朕碰，朕可以用强。”
“你要是用强，我……我就绝食！”慕容青鸾恨得咬牙切齿。
“彤史又没招你惹你……鸾儿，你又在爽小性子。”
“……”
墨渊伸手抚了抚她滚烫的侧脸，瞬间惶然大悟，随即召彤史进来，对她吩咐道：“以后朕和皇后娘娘行房之时，你不要出现。”
女官皱眉，问道：“陛下，这样一来，奴婢就不好记载了。”
墨渊又道：“自由发挥，每晚都记，准没错。”
慕容青鸾一听，顿时压低了嗓音，不停咳嗽。
女官忍不住噗嗤一笑，发觉慕容青鸾正在瞪她，慌忙收敛了笑意，点头答“是”，随即退下。
至此，慕容青鸾的小小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她与墨渊的两性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次日清晨，墨渊早早上朝，慕容青鸾在床榻之上熟睡。
听说怀孕的人总是会嗜睡些，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墨渊已经下了朝。
墨渊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慕容青鸾故意逗他：“昨日是皇后失德，要求废黜皇后。今日又是什么？皇后恃宠而骄，独占后宫？”
她看上去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头也很焦急，墨渊却被她逗笑了。
慕容青鸾突然从背后将他抱住，贴着他的身子，道：“要不鸾儿去见见阿婆，给她赔礼道歉吧？”
墨渊叹息一声，道：“没用的，别去。这件事，朕会处理，你不用管，只管替朕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便是。”
“可是阿婆性子强硬，若是舅舅与她正面冲突，只怕是两败俱伤的后果。到底是一家人，何必要如此呢？”慕容青鸾担忧地叹了口气，“说到底，她虽不是我嫡亲的阿婆，可我从来都没将她当过外人……”
墨渊突然转身，伸手捂住她的小嘴，附到她耳畔，低吟：“这话万万不可传出去，关于你并非长公主之女的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阿婆她不知道？”慕容青鸾瞪大了眼睛望向墨渊。
“若是知道了，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守在承乾宫吗？”墨渊反问，而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母后现在只是在为你的任性生气，若是得知你不是阿姐的女儿，她很有可能不计后果的除掉你……就算你肚子里有朕的骨肉，她也未必会怜惜，因为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鸾儿了，你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天空，她很难再掌控你。”
慕容青鸾的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恐惧来，她只感觉后宫凶险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墨渊的后宫，除了她，仅仅剩下罗素一人，可甄太后的势力全遍及了整个后宫。
“别怕，万事有舅舅在。”墨渊瞥见她惨白的小脸，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转身，望了望窗外，已经过了正午，时候差不多了，他又该去未央宫了。
慕容青鸾见他望着窗外出神，鼻子酸酸地问，“又要去御书房议事了吗？”
墨渊的目光躲躲闪闪，最后只得朝她微微一点头，应承道：“晚膳你一个人用吧，不必等朕了。今晚有大事要做，朕可能很晚才回来……”
“哦。”慕容青鸾虽然答应下来，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天，他从来没有丢下过她，今晚，他要丢下她了吗？
等到墨渊离开，慕容青鸾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性子，对看着她的那群太监谎称说：“承乾宫太闷了，本宫总觉得心里头作呕……想去太液池散散心。你们就别跟来了。”
“是。”
只要不去未央宫和御书房，那群太监并不拦她，连忙给她让道。
慕容青鸾饶过太液池，直奔未央宫而去。
未央宫繁华绚丽，门前一片落叶都没有，根本就不像不曾打扫过的样子。
彼时，红鸢正守在未央宫门口，见慕容青鸾出现，慌忙横出双臂，死死将她拦住：“罗姑娘，皇后娘娘与陛下正在未央宫中做正事，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为妙。”
红鸢的目光那么冷淡，似乎从未与她相识，更认定了未央宫中的女子才是她的主人。
“罗姑娘？”慕容青鸾瞪大了眼睛望向红鸢，满心愤怒无处发泄，“你叫我罗姑娘？！我是皇后，未央宫中的那个人才是罗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