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守卫见黒焰邪出来,一起站起来行礼,等直起身子时,顿时集体僵硬。
亦浅跳下马车,原本抵在他脖子的簪子一下滑到了他的肩膀。
我靠,她忘记身高问题。
连忙把手上移重新回到喉咙位置,学着大多数劫匪凶悍样:“快让开!要不然我刺死他!”
这群听惯了黒焰邪毫无温度的命令,一时间对亦浅这种明显带着颤抖的女音有些不习惯,所以……他们没有一个让开的。
亦浅咬牙,手里的簪子狠狠向他皮肉里送了送。黒焰邪眯眼,骤然回头瞪她。
“看什么看,叫他们让开!”
黒焰邪冷着脸,没有回头,只是随意挥手,那帮人嗖得一声,消失不见了。
“满意了?”
山林里黑乎乎的,亦浅举着发麻的手跟在黒焰邪身后,还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偶尔气息不稳簪子滑动,在黒焰邪脖子处留下一道血痕,惹得他像是隐忍般的抽气。
最终,黒焰邪再也忍不住低吼:“请你拿稳点!”
“管你什么事!走你的路!”
空气寂静,从远处却传来硬物碰撞声,那一刻,她这个劫匪比人质还害怕,腿一抖险些栽倒。
“怎么回事?”
“遇到埋伏了!”黒焰邪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大情绪波动。
簪子落地,愣愣的看着黒焰邪:“你早就知道后面有人追是不是?”
如果猜得没错,他早就知道后面有人,所以,有意让她劫持……而那帮倒霉侍卫就算被抓住,也说不出黒焰邪真正行踪……想到这,心底更寒……
“这叫金蝉脱壳!”黒焰邪没有计较她刚才的劫持,抖抖衣衫,迈步朝前。
月凉风寒,一辆红顶朱漆马车晃晃悠悠,锦帛盘腿坐在车内,手里提着一只浮灯。
“锦帛,凤鸾盗我国宝,为何你还帮他?”旁边小厮开口。
锦帛睁眼,星眸点翠。挑起帘子望望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这不是帮他,是帮我们自己!”话毕,收回手,帘子重新落下。
小厮明显给人占了多大便宜,往锦帛身边蹭了蹭,小声嘀咕:“反正偷的又不是你的东西!”
锦帛侧目,轻轻摇头,眼底虽是波澜不惊,却隐隐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花都国陛下,居然放下架子假扮小厮跟到凤国。
“大王,预想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你要懂!”这番话,无疑又是一堂珍贵的教导课。
“那你把冰魄给他什么意思呢?想让他记得你的好?”小皇帝不过十七八岁,果然一派天真,尤其是不耻下问这事,他做的比谁都好。
“天下三分,凤国、樊国、卫国,我们花都国若想生存久点,就该找个可以依傍的大山。”锦帛耍弄手里的花灯漫不经心道。
花都国,区区弹丸小国,之所以能成活至今,那还多亏当年樊国、凤国那场恶战,加上之后凤国改朝换代,这才让他们有了喘息时间,改变‘花都’原本苟延残喘的命运。
既然不用趋炎附势,就必须变强。所以,在自己没能力抵抗危险之前,找个靠山是理所当然的!
小皇帝撇嘴:“你怎么知道凤国值得依傍啦!”
锦帛笑了,伸手摸摸小皇帝的脑袋:“只要另一颗冰魄在我们手上,凤鸾绝对会拼死保护你的!”
“咦?你怎么知道?”
“这个!”锦帛扬了扬手里的浮灯,抽出里面的纸条。湿糊的纸团缓缓在锦帛手里打开,笔墨被湖水印染,已经融化成一片,但依稀还是可以辨别纸上的字:对不起。
这是他那晚从河边捞上来的,其实他也很好奇,能让凤鸾说出这三个字不容易。可想而知,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多重要。
再看小皇帝一脸茫然,锦帛收起笑,将纸团揉捏扔出窗外。
那纸团落入草丛,一路滚下山去。
小皇帝转转眼珠子,眼底有惊慌:“太傅,你要离开我么?”
锦帛不解:“大王何处此言?”
小皇帝仔细观察锦帛,眼底忽然染了一层泪:“太傅,你要凤鸾保护我,是不是想走?太傅,自从母妃死了之后,我就再没有亲人了,你不要离开蓝宇好不好?”
花蓝宇,是花都国的小皇帝的全名。
车厢颠簸,暗香涌动,锦帛顺着耳侧捋发:“谁说我要离开,我会一直看着你君临天下!”
小皇帝破涕为笑,扑到锦帛身上:“太傅,我觉得我不适合当皇帝,不如你来当吧!”
锦帛脸一沉,不着痕迹拨开小皇帝:“大王,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称自己为寡人。”语气虽是恭敬,但更多的是不悦。
小皇帝撇嘴,蹭到另一边,决定一个晚上不理他。
深夜,小皇帝宛如一只温驯的猫儿般。埋在貂皮里沉睡,呼噜打的震天响。
锦帛眼眸半眯,完美侧脸对着黑暗,喃喃:“大王,你何时才能长大?”
夜越深沉,风雪更大,冰粒肆无忌惮从四面八方涌来,步子踏着雪地里仿佛踩在棉花上,黒焰邪偶然回头望了望身上的人,薄唇轻扬:“走快点,这林子天黑经常有猛兽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