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浅在心里抓狂,最后大笑起来:“证据?好啊。你跟着我到我三十岁喽!我来算算啊!我现在十八岁,过完年就十九岁,那么还有十一年。”
言下之意,锦帛要想证明这事,要等十一年之后。
锦帛不言,仿佛在思考。今日春暖花开,已然是入春之际,他左手撑头,眼底空空,就只有那么一点意兴阑珊。
“好啊!”等了片刻,他开口,语气也是,什么感情都不带,只有那么一点意兴阑珊。
“你真的同意?”亦浅惊叫。
锦帛闻言又笑,笑的依旧冰冷毫无感情可言:“你觉得本王在开玩笑?”
亦浅跌坐回椅子上,撇嘴:“如果这是玩笑的话,那就开大了!”
这时,门外小厮叩见:“摄政王,陛下有旨传您进宫!”
“跟他说我死了!”
小厮一愣,满脸震惊。亦浅跟着从椅子上弹起来,锦帛倒是慢条斯理,整理衣袖。
“难道非要看到棺材大王才安心?”略微平静的语调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小厮依旧迟疑,手上的圣旨都有些微微颤抖。
“太傅为何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没想到花都小皇帝就在门边候着。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才现身。第一眼扫过亦浅,那眼神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
亦浅一抖,连忙侧身朝锦帛一拜:“我……我先下去了!”
这句话说的相当相当的卑微,其内在意思是,我是宫女我是宫女啊!
亦浅垫着脚尖离开那间随时会死人的房间。
那边亦浅一走,小皇帝立即像个任性的孩子窜到锦帛身边。
“太傅,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她!”
“臣不懂大王说什么!时候不早了,大王是否该回去做午课了?”
“我不回去!”皇帝果断道,表情却撒娇。
锦帛索性不回答,反正面对皇帝这个要求,他根本不可能同意的。
“太傅,我需要你的地方很多!”皇帝转转眼珠子,开始为自己找理由。
锦帛摇头,立即打断:“可你已经长大了!”
皇帝警惕退后一步,眼珠转动:“太傅,世人都说你不能近女色,为何那个女人还住在你府上?”
“她是朋友所托,要我照顾!就跟你父皇当年要我照顾你是一样的!”
皇帝怒了:“你拿她那条贱命跟我比?你们是不是……”
“大王!”锦帛已经开始不悦。
“怪不得你要走,你是想走了之后跟她双宿双飞吧!难道太傅忘记自己不能近女色了么?”皇帝彻底失去理智,开始口不择言。
锦帛一言不发,站着原地看着彻底失去理智的皇帝,眼底稍微有了那么一丁点波动。
“如果你要走!我就去死!”皇帝越来越绝决。
锦帛照旧一派从容,并未被吓到。
皇帝倒抽一口气,退到墙角,眼底有伤痛,有彷徨,他狠狠咬着唇:“你真的要我死?”
“生死凭天定,锦帛能力有限,怎能左右?”
“锦帛……寡人若是死了,也是你锦帛逼死的!是你逼我的!”
锦帛眼一凉。
瞬间……覆水难收。
皇帝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锦帛已经上去,眼底那抹动容全然消失。
“都是我逼你的?”他低声:“原来是这样!”
说道这里,锦帛笑了,垂下眼帘。
等锦帛掀起眼帘时,依旧优雅的一尘不染。
“那好,这次锦帛再逼大王回宫!”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相当典雅,却也有萧条之色。
一切归于平静,小皇帝沿着墙壁下滑,渐渐坐到地上。
皇帝被锦帛打包扔出了摄政王府,亦浅看见锦帛的时候已然是入夜,吃晚饭的时候,因为她人生地不熟,就抬了一叠糕点放在草地,慢慢享用,就当是野餐了。
锦帛信步走来,席地而坐,一点都不见外。
“你想归隐也不用这个办法吧!拿我当借口!”亦浅一边吃一边摇晃身子。
锦帛笑容不减半分,眼底却有了讶异:“哦?说说看!”
“恩,我觉得聪明人都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在小皇帝未满年岁时辅佐左右,等他有了伤人的能力,就离开,是个不错的方法!”
“难道你没想过这是我的以退为进?”锦帛忽然变了调子。
亦浅把嘴里半块点心咽下,喝了口水。
“绝望的人应该不会有那么其他心思!”
锦帛一怔,脸上表情已经来不及掩饰。因为亦浅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了。
没错,他这么多年耗尽心力早已油尽灯枯,努力辅佐这个小孩子也不过是……祖上的命令而已。
上天对他们何其不公,世世代代都欠着他们花家的情,所以祖上还不完,就由儿子还,儿子还不完孙子来还。
到他这里,已不知多少代了。
他们锦家存在的唯一用途就是“护帝”。可悲哀的是,每当一代帝王成人,他们就该立即退出这政治舞台,是真正的退出,连一丁点痕迹都不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