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声高唱使殿内的文武百官霎时一震,眼睛全紧紧盯着门口,生怕错过分毫,尤其是皇甫剑仁和赵诚,前者满眼阴霾,后者则是略带审视,但是,不管是如何想的,这些官员还是纷纷退到两边,恭敬的微微垂首站定,目光迎着皇上及兰莹玉、云启王爷缓缓走进殿内。
看着迎面走来的人,皇甫剑仁和赵诚微微皱起眉头,天下之大,帝为尊,可是如今,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不是皇后的女子却与他们的皇帝并肩而来,就算是有皇谕该女子与皇上等同身份也不该在文武百官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同行,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莹玉无视周围百官诧异又探究的眼神,自顾自的拉着云启与欧阳云耀并肩前行。走到主位前,欧阳云耀转过身站定,文武百官俯身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欧阳云耀衣袖一挥,温和又不使威严的说道,遂在诸位上坐下。
“谢万岁!”百官叩谢起身,纷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欧阳云启也来到欧阳云耀左手边的首位坐下,莹玉本想走过去挨着云启做,谁想,刚迈开脚步便被欧阳云耀唤住:“莹玉,你的位置在这里。”
看着欧阳云耀指着与他并坐的位置,莹玉微微挑了挑眉,“皇上确定让我坐这?”视线扫过那些已然变了脸色的大臣们,莹玉唇角略微扬了扬,不由分说就坐了上去,既然人家都开口了,她又怎么好拂了别人的意?再说,有好戏看岂不是更好。
不过,莹玉不介意,有人可介意了,宰相皇甫剑仁紧皱着眉头,脸色阴沉的开口道:“皇上,虽说是您请来的贵客,但是在如此宫宴上,身为一介平民也不该与您同坐。”
欧阳云耀听闻轻抿了一口杯中清酒,淡淡的看了眼看似义正言辞的皇甫剑仁,“那在宰相看来应该何人与本皇同坐啊?”
“自是当朝未来皇后。”
“哦。”欧阳云耀点点头,又问道:“那宰相又认为谁该是未来皇后呢?”
这又一句轻轻的反问,声音不大,却传进了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谁是未来皇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无法轻易回答,皇甫剑仁视线快速扫过左侧妃嫔区,与女儿殷殷的视线相对又快速转开,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好回答,怎么回答都不能万全,皇上这是……
“怎么,宰相不好回答?”欧阳云耀放下酒杯,微微一笑,双眸却是幽黑深邃闪着冷芒,“宰相不好回答,我来回答,谁是未来皇后是本皇说了算的,我说谁是谁就是!至于本皇的客人应该坐在哪里,那也是本皇说了算的,各位爱卿可有异议?”双眸微眯,凌厉的眼神扫过殿内的所有人最终又落回到皇甫剑仁身上。
“臣等不敢。”众臣被那眼神看得浑身直冒冷汗,当下忙不迭的回应道。开什么玩笑,这位皇上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手段狠辣,不然,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将国家发展的这么壮大?他们有几条命敢跟他叫板?!
满意的点点头,欧阳云耀又看向皇甫剑仁说道:“宰相可有异议?”温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冷意。
皇甫剑仁低垂下眼眸,袖中的双手握了又握,开口说道:“臣不敢。”
“好。”欧阳云耀脸上的笑容又温和了几分,仿佛刚才的寒意只是众人的错觉,抬手指向身边稳稳坐着的莹玉介绍道:“兰莹玉,兰小姐,武林六大世家兰家的大小姐。”
简单的介绍,却如平地惊雷炸响在众人心中,就连皇甫剑仁与赵诚都不免露出吃惊之色。武林六大世家兰家的大小姐,这个身份如果拆来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但如果合起来看就震惊万分了,不为别的,就因为现在的兰家掌握了东麟王朝的经济命脉,就连朝廷也无法撼动它的这个地位,而做到这一点的正是兰家大小姐兰莹玉!不单单是经济,这个兰莹玉还是与“武林三公子”的“莹月冰仙”,武功深不可测,更是在前些日子的武评会上与“玄墨公子”有了惊天一比,仅仅百招的简单比试,虽是平局收场却足以震惊所有人,更更是做实了她在武林中的地位。而这样一个人肯定暗中还会有不少势力,如果得罪了她,可是相当不妙啊!
莹玉淡淡扫了眼面露惊惧的众人,唇角微掀,眸中一抹讽刺快速闪过,皇甫剑仁眼中的阴狠,赵诚眼中的惊讶,皇甫雯与赵灵儿眼中的嫉恨全都被她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依旧保持着淡然清冷。
“想必也不用本皇再多说什么,该怎么做,众位爱卿心里都有数。”欧阳云耀满意的看着底下大臣们的神情由震惊到思索到了然到平静,很好,看来他的这些个臣子还不笨。“好了,开始吧。”
身边的太监总管会意,击掌三声,一队舞娘从殿外缓缓步入,丝竹声起,阵阵乐音飘出,舞娘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翩然起舞,媚眼微勾,仿若能勾走你的魂魄,霎时,便有无数人的眼神定在这些舞娘的身上,其他人也放松了心情与坐在旁边的同僚们喝酒聊天,气氛一下子便活跃起来,好似刚刚的诡异事件完全没有发生。
“莹玉,你尝尝这酒,很不错。”欧阳云耀执着酒杯,边品着酒边向边上的莹玉介绍着。
莹玉挑了挑眉,虽然不认为还有什么好东西是自己没见过的,不过还是让兰珑为自己斟了一杯,皇上的面子还是要适当性的给一点的。轻抿了一口,一股清香瞬间盈满唇齿之间,“闽州的名酒‘香氛’,不错。”
“哈哈,不错,正是‘香氛’,想不到莹玉对酒也这么有研究。”欧阳云耀爽朗的笑道,眼中的温柔点点溢出,刚刚,他多么想借着这个机会宣布她将会成为皇后,成为他的妻子,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在没有征求莹玉的意见时就私自决定,他更怕因为这个而导致莹玉生气再也不理他,所以,他要等,等到他认为莹玉会答应为止。
“平时没事也喜欢小酌几杯,对这各地的名酒也略微知道一些。”莹玉放下手中的酒杯,浅笑以对。
殿中歌舞升平,一番和乐景象,文武百官也放下平时的一些成见,聚在一起聊一聊,只不过,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高兴,妃嫔区德赵灵儿与皇甫雯则是满眼愤恨的瞅着高台上相邻而坐,相谈甚欢的两人,赵灵儿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异样,霍然起身,高声说道:“久闻兰小姐大名,本宫借此敬您一杯,不知兰小姐是否赏脸?”
话落,一名宫女端着托盘走到莹玉面前,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玉酒杯,阵阵清香飘散,一闻便知是好酒,看了眼呈在自己面前的酒杯,莹玉挑眉看向下首举杯昂首站着的赵灵儿,那眼中的怨毒无论怎么藏都能让她一眼就看穿,这酒有问题!
莹玉冲着赵灵儿冷冷一笑,想置她于死地?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做到,伸手端起酒杯,莹玉淡然道:“既是灵贵妃敬酒,我岂有不喝之理。”将酒杯凑近唇边,低垂的眼眸用余光看到赵灵儿眼中闪过的欣喜,右手抬起以水袖遮住,微仰首,将杯中的酒喝下。
“啪!”一声脆响,莹玉手中的杯子猝然坠地,一声闷哼,嘴角一丝鲜血缓缓淌下,身子一阵颤抖,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
“小姐!”
“莹玉!”
“姐姐!”
兰珑、欧阳云耀、欧阳云启同时惊叫一声,欧阳云耀离得最近,一把扶住莹玉,一叠声的问着:“莹玉,怎么回事?你怎么样?”
莹玉脸色煞白,唇角的鲜血异常红艳,右手覆在胸前,缓缓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毒,酒里有毒……”
“什么?!”众人皆惊,兰珑反应最快,闪身飞速向企图逃跑的宫女掠去,一把抓住又飞回莹玉身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阴沉着声音问道:“说!是谁让你下的毒?!”
“先传太医!”欧阳云耀大喊出声,声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和,满含焦急,“传御林军封锁整个龙极宫,再没找到犯人以前谁也不准出去!”说到最后,那声音已经是阴狠无比,狠辣的双眸一一扫过每一个人,恨不得能在人的身上戳出个洞来。
兰珑可等不及慢慢找凶手,小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下毒,她恨不得自杀来谢罪,该死的,她一定要将那凶手碎尸万段!手上更加用力,兰珑厉声问道:“快说!是谁让你下的毒,再不说,你这纤细的脖颈可就要断了。”
宫女不停地挣扎着,整张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神害怕的往下首看了看,这个小小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兰珑和欧阳云耀的眼睛。
欧阳云启眼睛红红的,俊美的小脸上串串泪珠滑落,小手扶着莹玉坐下,“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太医……太医马上就来了。”欧阳云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此时的他早已不顾什么小王爷的身份了,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姐姐无助哭泣的少年。
“太医来了,皇上,太医来了!”离源手抓着太医快速跑来,可怜了这个年迈的太医被离源一路拖着跑,现在已经是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给太医休息的机会,欧阳云耀一把揪过他,“快看看,莹玉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不敢忤逆皇上的命令,可怜的太医颤颤巍巍的又向前走了两步,抬手摸上莹玉的脉搏,号了号脉,太医的脸色陡然一变,看的周围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喘。
“到底是什么毒?”欧阳云耀看着太医的脸色,心不停的往下沉。
太医放下号脉的手,转身朝着欧阳云耀一鞠躬:“回皇上,莹玉姑娘的毒乃是东麟王朝的皇室秘毒‘芸香’,索性姑娘内力深厚,才没有当场毒发身亡,老臣现在就去开方子,喝几贴药,姑娘再自行调息便可痊愈,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芸香?!”欧阳云耀与欧阳云启倒抽一口冷气,‘芸香’乃皇室秘毒,能够拿到此毒的只有皇室中人及后宫中的个别人,这样的话,凶手就好找的多了。欧阳云耀微微眯起双眸,“那你去吧,离源,你带着太医去开方子,然后速速熬好给莹玉送去。”
“臣遵旨。”离源当下接旨带着太医离开。
剩下的众人自听闻太医的话后便再没有人敢出声,这件事牵扯到皇室秘毒,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善了。
兰珑好歹也跟随在莹玉身边这么多年,一听莹玉中的是‘芸香’反而松了口气,小小的‘芸香’毒还伤不了她家小姐,不过看自家小姐如此虚弱的样子,恐怕是深有内幕啊,当下也不急着追问凶手了,反倒观察起殿内的人来了。
“兰珑,你先带着莹玉回宫休息,凶手我一定会在今晚找出,胆敢伤害莹玉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欧阳云耀淡淡的说道,又看向莹玉,看着她此时苍白的小脸,唇角的鲜血还未擦去,如此柔弱的莹玉让他止不住的心疼,“莹玉,你先回去歇着,我晚点再去看你。”
在自家小姐的眼神示意下,兰珑微微点头,搀扶着莹玉缓缓离开龙极宫,欧阳云启破天荒的没有黏着一起跟过去而是留在大殿,那双一向清澈纯净的双眸此时染上了愤怒的火焰,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敢伤害他的姐姐,他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兰珑扶着莹玉回到玉莲宫寝殿,挥退所有的宫女、太监,兰珑将殿门关上,快速走到莹玉身边焦急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没中那什么‘芸香’吧?”
莹玉此时早已没有了刚刚的虚弱,绝美的脸上也早已不再苍白,慵懒的靠在软榻上,莹玉伸出素手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茶壶,兰珑立马会意的走过去倒了杯茶又快速的走回去递给莹玉,只见她缓缓抿了口香茶,这才懒懒的看了眼兰珑,淡淡的说道:“你家小姐我有这么脆弱?小小的‘芸香’也想要我的命。”空濛的双眸蓦的闪过一抹寒光。
“我就知道小姐没事,不过还是吓死我了。”兰珑轻轻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埋怨的看了眼莹玉撇嘴道:“小姐也真是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害得我当真以为你中毒了,险些吓掉半条命。”
“不装的像一点岂能骗过欧阳云耀这个精明的人?况且,胆敢害我的人,我又怎么能让她好过!”莹玉空灵的声音蒙上些许狠意。
“小姐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了?”兰珑眸光发亮,双眼崇拜的看向莹玉,小姐真是太聪明了。
莹玉有些无语的看着兰珑,怎么跟在她身边的这些得力助手在外人面前个个都是精明狠厉的主,一到她面前就变成了状似白痴的模样,一个个的都头脑不转了呢?摇了摇头,莹玉决定不思考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兰珑,“让她最在乎的人给以她最沉重的打击,这是最好的惩罚。”
兰珑细细想了想莹玉的话,恍然大悟,恐怕凶手必是那两人中的一人,不过,敢伤害小姐的人死有余辜,当下,兰珑便不再想这个问题,“小姐,幽魂已按计划行动,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莹玉点点头,“你先下去吧,等幽魂到了直接领他过来。”
“是。”兰珑轻声应道,安静的退出寝殿。一等兰珑离开,莹玉马上从软榻上坐起,双腿盘起,调气运息,原本有些红润的脸庞再次变得苍白。刚刚怕兰珑担心,她硬将体内的毒素强行压下,又运功激起体内热流使得脸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使得现在自己体内气血翻腾,再不逼毒,恐怕真的会中毒。
莹玉快速沉入修炼状态,内力真气迅速在经脉中游走,每过一处都将毒素渐渐逼出体内,渐渐的,莹玉周身泛起若有若无的白烟,白烟逐渐升腾,直到汇聚到头顶然后慢慢飘散。
缓缓睁开双眸,莹玉抬袖拭去额头的汗珠,毒是逼出来了,不过还是亏了气血,脸色依旧很苍白,这两天恐怕需要好好休养一阵了……
“咔嚓”一声轻响,莹玉蓦然凝聚起一股劲风袭向窗户,厉声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