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这玩意儿太厉害了,教我吧。”宁轩然把手架在氓冥的肩上,以观看的心态看着苏雨婷那些痛苦的回忆,含着笑,很轻松似的。
“好啊,等解决了他们就教你。”氓冥用力拍了拍宁轩然的肩,像两个亲密无间的兄弟。
“嗯嗯嗯???”氓冥被宁轩然忽悠住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猛的退后了几步,只见宁轩然双手抱胸,挑眉颌首:“咋了?”氓冥眼中重现杀气,触碰琴弦,一股力量向宁轩然飞去。“呵,怎么会漏了你?”他伫立在原地,等待宁轩然的反击。不料,宁轩然他竟然不躲也不闪,连悲喜扇都懒得打开。
徽音击中了宁轩然,但是消失在他的身体中。氓冥眉头一点点的紧缩,但是没有慌乱,左手托琴,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抚琴,颤抖的琴弦发出宫商角徽羽五音,打着旋冲向宁轩然。宁轩然将悲喜扇打开,挡在面前。摆酷似的转了个圈,轻轻一挥扇子,将五音挡了回去。
氓冥为躲开五音,身体向后仰去,又迅速恢复原状,将悲鸣琴抱在怀中,质问道:“悲鸣琴怎会对你无用!”
宁轩然巧然轻笑,眉目如苏,眸里溢出点点笑意,“因为我没有什么遗憾或悲伤的事情呵。”宁轩然越是笑,氓冥就越是气愤,他不屑的看了眼氓冥吃惊的神情,缓缓开口:“你越是对一件事情念念不忘,就越容易成为自己的弱点。呵呵呵……我太有才了。”氓冥握紧拳头,露出雪白而阴森的牙齿,“你简直就是没心没肺!”气愤到极点的氓冥几乎丧失了理智和平日的冷漠,变得情绪化起来。
宁轩然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不对不对,这叫阳光。”氓冥的视线转移到瘫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微眯双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哪又如何?凭你一人之力,也妄想与我对抗。”
宁轩然无奈的耸耸肩,“当然不可能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悲鸣琴对付一个人,如果那个人醒了,就不能再对他用了。而且只要唤醒一个人,在连锁反应下就会都醒了。所以……”宁轩然的眼睛变成了星星眼,一脸感激的看着氓冥:“太谢谢你了,公主都需要王子的吻,呵呵。”
他走到苏雨婷身边,搂住她的腰,深情的望着沉睡的“公主”,又很有先见之明的立起结界,生怕氓冥突然冲过来。虽然氓冥迟早会突破,不过短期是不可能的啦。
危险危险!!宁轩然距离苏雨婷只有十厘米……
紧急紧急!!宁轩然距离苏雨婷只剩五厘米……
吻上去啦啦啦啦啦!!!!!!
氓冥的脸已经变得铁青,就跟涂了黑炭似的。拳头握得不能再紧了,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但是没有流下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血。而苏雨婷很配合的睁开了双眼,一睁开,就见到陶醉的宁轩然。等待宁轩然的,是一个狠狠的栗子……
“可恶!”氓冥深知覆水难收,自己已经处于穷途末路了,但是他死,也要找一个当垫背的!
氓冥孤注一掷,突破了结界,将悲鸣琴用力一推,悲鸣琴向苏雨婷飞去。“磬儿,我倒要看看,那两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在你将要死亡的时候,会不会救你!”氓冥目露红光,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他身上的衣服尽数化为飞灰,只留下单薄的鲜红衬衣。
“萱儿……”苏雨婷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刚刚苏醒的长卿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剧烈的疼痛感袭击着长卿身上每一寸神经,悲鸣琴的一半都没入长卿的腹中,却没有从后背伸出。长卿用尽所有的法力,接受身形俱灭的结局,才将悲鸣琴拦在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的鲜血如泉一般涌出,长卿如释重负的笑了。
“长卿!”待到苏雨婷转身的时候,长卿已经瘫倒在她的怀中。“你怎么这么白痴啊!我有沧海缎带的你忘了吗?”长卿苦笑,咳出了一大滩鲜血。“别傻了,悲鸣琴是心魔的最后一样杀手锏,毁了,他也就毁了。”苏雨婷发疯似得摇着长卿,“那也不能拿你的命去毁啊!你还要我欠你多少?”这时,除了长卿和苏雨婷,其余的人纷纷对付还在负隅顽抗的氓冥和剩下的残兵。
“不是啊……这算我还你的……”长卿乐呵呵的傻笑,隐藏自己承受的剧痛,“当初在地脉,紫萱为了保护我挡在我的面前。因为我吻了她,你生气了。这次,我保护了你,轩然兄弟是不是就会生气,这样就扯平了啊……”长卿在快死的时候,还在逗苏雨婷开心。苏雨婷的泪水落在长卿的脸颊,长卿无法举起手为她拭去泪水,“不许哭。我不想走的时候,你给我的最后一个记忆是哭着的。”
“萱儿……”长卿抓紧苏雨婷的袖口,“苍生和你,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你。我辜负了师傅、掌门、还有长老对我的教诲,他们会不会怪我?我做的对不对?”苏雨婷还没回答,只觉得袖口一松,长卿已经松开了双手,身形在迅速的消散。“不要!”苏雨婷奋力抓住长卿,可是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紫萱突然闪身到她的身边,用力取下苏雨婷腰间的碧萧,留住了长卿的最后一丝魂魄,“快用沧海缎带束缚住心魔。长卿的魂魄在碧萧里,等消灭了心魔再叫天帝想办法。”
一条洁白的缎带飞出苏雨婷的身体,紧紧的缠住氓冥,耗尽体力的氓冥再也无法挣脱。他瘫倒在灵霄殿的金阶上,平静的等待最后的裁决。
景天和宁轩然向氓冥扑去,身后却传来苏雨婷的声音。
“住手!”
景天和宁轩然退在两边,苏雨婷站起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氓冥。氓冥费力站了起来,直视苏雨婷的眼睛,淡淡的说:“来吧,磬儿。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会活着走到本座面前,再一剑刺进本座的心脏,杀了本座。”
她举起冰琊剑,只在瞬间,便刺进了氓冥的心脏。
苏雨婷双眼通红,几乎可以溢出血来。她的话语如同寒冰,冷的令人窒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的恨你。”不带任何语气,却更加恐怖,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冰琊剑被她一点点的抽出。
一寸……
二寸……
直至冰琊剑完全离开氓冥的身体,血沿着伤口流下。氓冥只觉得头痛欲裂,疼痛不停得撕咬他的神经。氓冥眼睁睁的看着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雨中,晕起一圈圈涟漪。
“我,有血了?”氓冥脸上满是惊诧,竟还带着喜悦。脸上出现了——笑?不是讥笑,不是苦笑,而是满足的笑。
氓冥仰天狂笑,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干。
“诚然,它未欺我!!!”
这是氓冥湮灭前的最后一句话。
番外之氓冥篇:氓逝磬止
我诞生在三界六道最黑暗的地方——幽玄之境,也就是传说中的永劫之地。三界的混沌之力造就了我,我依靠吸收万物的七情六欲成长。在我还只是一团混沌之气时,我的耳畔充斥着无尽的哭诉:嫦娥对人间的千年思念;牛郎织女的千年相思;逝者对人间的怀念…………我洞悉一切,看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在我即将成形的时候,我遇到了她。她叫苏雨婷,是个很傻、很野蛮,却也很痴情的女子。当她喜欢上一个人,往往会迷失了自己。太过执着、太过自负,妄想能够改变一切。
没想到,一切真的被她改变。她很有勇气,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敢去找喜怒无常、凶狠残暴的重楼帮忙;她很自私,不愿救全姜国的人,情愿跑到青鸾峰隐居;她很呆,会去告诉别人自己是女娲后人;她很叛逆,会把蜀山那五个老头整的哑口无言。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若非她,我没那么快成形。是她让紫萱有强大的怨念。但是我不感激她,相反我非常讨厌这个女子。贪得无厌,花花心肠。得到了林业平,却念念不忘宁轩然;有了宁轩然,却与徐长卿纠缠不清。我不明白,随便抓都有一大堆,而且说不定还比她更优秀的女子,为什么能够牵住这么多人的心?
我从没想要天帝的位子。三界之主在我眼中只是粪土,当他偏要无事生非。那么,我便做给他看!
第一次和苏雨婷见面,是在即墨。我为他们设下三道关卡。与其说“他们”,倒不如说专门为“她”。在铁索桥,她的腿被刺穿,我暗笑她活该。面对结界,她竟然不在乎自己的腿,硬是用法术劈开了结界。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拼命?
第二次我以真面目和她相见,是在熔岩地狱。在她身上下了“离魂咒”,我本就是不打算让她活着走出这里。她太会嫉妒了,两次突破我的限制,而且差点毁了熔岩地狱。但这似乎可以证明她真的很爱很爱宁轩然,那种气愤不像是装的。
宁轩然和徐长卿都是十足的傻子。一个不惜以自己的灵魂交换她的命;另一个完全是死心眼,万剑诀反噬、护心莲续命。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没想到第三次相见,她竟是以磬儿的名字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我已经将宁轩然培养成自己有力的武器,忠心的仆人——噬魔。
她丢下了自己的尊严,自己的良知,不惜一切的留在我的身边。当她对我嫣然一笑,躺在我怀中的时候,我留下了她。哼,真是可悲,连自己最后的尊严都丢下了。我之所以留下她,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好。她不可能归顺我,我知道。
但是,这个原因真的是不能知道的。因为要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在她毫不犹豫的杀死徐茂山,我重新审视了这个女人。她太会隐忍了,她为什么这么敢干,她的筹码是什么?她甚至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令我无法察觉便杀死了梦魔。我曾不止一次在她熟睡时将手放在她的咽喉,只要瞬间便可以杀了她。我却迟迟下不了手,为何?我开始有点明白那些人的想法了。
氓冥,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诞生于幽冥,一生将常伴孤独。氓,《诗经》中那个负心的男子,邪恶的代表。
当她一丝不挂的站在我面前,勾起了我隐藏最深的欲望。她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我却傻傻的抱着一丝希望。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让她先成为我的人。我只在乎过程,不管结局。
在九青洞,预言石说了十二个字:“混沌苍狼,切莫情起。情起伤心,情起人亡。”
她,终是负了我。我,终是因她而亡。这一切,不只是在我爱上她的那一刻定的,而是在我诞生的时候便早已注定了的。
当冰琊剑从我身体中缓缓抽出,我的意识也随之缓缓抽离。修炼悲鸣琴不止是为了对付那些人,甚至根本不是!我只是为了,修炼成一个有血有肉,有力量保护她,不再让她这么辛苦的人。尽管我知道,从始至终让她这么辛苦的人都是我。
最后一丝法力散去,氓冥不复存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苏雨婷是宁轩然的;紫萱是徐长卿的;只有,也唯有磬儿,才是氓冥的。
“氓冥?”
“我知道,你已经等很久了。”
“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恨你!”
我带着这些回忆渐渐走远,走到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南乡子 氓冥叹
几时忆枭雄,血染长衫苍狼啸,赤丝胜焰青龙绕。狂哉,桀骜之心比天高。
叹氓逝磬止,九青洞内命已定,冰琊嗜心氓有泪。悲哉,清池无处寻芳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