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院后,欧阳予倩兼任学院台词课教研组组长。他邀请语言学教授罗常培和老舍及几位台词教员来商谈台词课教学方针。他们共同确定以北京语言音系作为舞台语言。老舍说:"台词很重要,不能让话剧变成了'话锯'锯观众的耳朵。"欧阳予倩还请语言大师侯宝林到学院讲课。他重视北京的民间、民族语言,将民谣、绕口令等都吸收到台词教学之中。还总结出中国话剧表演的两条基本经验:台词和动作是话剧表演的两根柱子;剧本是话剧的灵魂。
欧阳予倩终于刻出了一枚"中国制造"的印章。
四
20世纪50年代的张自忠路5号院非常热闹,曹禺、沙可夫、和欧阳予倩是邻居,老舍、田汉、梅兰芳、郭沫若和世界各地戏剧文化名人,都曾在这里进进出出,中戏的副院长李伯钊(杨尚昆的夫人),中午就在欧阳予倩家里"蹭"饭吃。
可是时代竟然就在迟疑不决的顾虑中,把欧阳予倩错过了。他是步伐太过仓促的春天,一时间懒散的大地还在梦里咂着嘴,根本没有人能理解他急迫的情绪。中国戏剧行业一直以来的半红不紫,使得欧阳予倩也成为了一个压在大众记忆边缘的角色。
中国人冷落戏剧,不是中国没有莎士比亚,不是中国缺少热爱这个艺术门类的观众,事实上,中国人对戏剧始终抱有巨大的热情,每个人都具有强烈的演戏的欲望,把自己脆弱的神经放在众人"捧场"或"倒彩"的细绳上,晃晃悠悠地苦撑着。
有时候,同一个人扮演两个或更多的角色:既是救人于水火的英雄,又是压迫人的刽子手;有时候,很多人争相涌进了同一出戏,多人一块饰演同一角色:一千个人演表里不一的人,一万个人演口蜜腹剑的人,千万个人演惨遭命运调戏的苦命人,甚至尽职敬业的"演员"的生命都终结了,即他的台词还没有念完。也许正是又当演员又当看客的疲劳,把我们都折磨到一挨着剧场昏暗的灯光,头脑就立刻变作一尊石膏像。
剧院在人们生活着的大剧场里,更像一个城市不得不有的标志,满足着极少数人单纯的好奇。它还不足以把人们从乐此不疲的对手戏里拽出来,让他们对戏剧家掏心挖肺编纂出来的情节瞪大眼睛。只有等哪一天,剧院里的戏远比生活更诡谲奇异了,或者剧场外头的戏疯子突然不想演下去了,人们才会因为自身想象力的不足而想到应该塌实地坐下来看戏,看一场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