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鸣知道老爸这是在借题发挥,其实是骂给叶青青听的,也不好争辩,只得低着头任老爸训斥。等这边厢骂够了,才进到卧室里,却见叶青青正伏在被子里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钟一鸣忍不住埋怨道:“老爸老妈这么大的年纪了,你犯得着和他们斗气么?家里这点事情上点下点还不就那么回事!”
叶青青掀开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冲钟一鸣大声说:“就你们钟家的媳妇难做!我何止是下一点,十点八点都下了。这日子我是没法过了,谁过得下的你和谁过去!”
这一下钟一鸣也来火了:“这不和你好说嘛,你起什么高腔!”
“我就起高腔了怎么样?你屋里老头子起高腔你又不是没见到!”叶青青也是一肚子的火,抓起一个茶杯就摔在地上。
睡梦中的小含薰被猛然惊醒,大哭起来。叶青青赌气不管,顾自己抱了被子去隔壁书房睡觉,将门“砰”的一声关得山响。
钟一鸣没法,只好手忙脚乱地去抱女儿,又是喂水又是喂奶米粉,一边还哼着儿歌,稍一停歇,女儿又尿了裤子。钟一鸣真是顾此失彼,幸好老妈闻声过来帮忙,这才安顿下来。
老妈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对钟一鸣说:“鸣伢子,我和你爸还是回乡下算了,你弟弟田里地下的事情也多,我们回去多两个人手,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们什么,还尽给你们添乱。”
钟一鸣一时说不出话来。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叶青青已经过来,正在给孩子把尿。钟一鸣眯缝着眼睛,说:“你咋不睡那边了?”
“都像你这样睡得死猪似的,这床还不得让尿给冲了去!”叶青青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钟一鸣便憨憨地笑笑,算是与妻子和解。
叶青青重新钻进被子里来,问:“你妈他们是不是要闹着回去?”见钟一鸣不吱声,便叹一口气说:“他们回家去也好,习惯不同,大家都不愉快。要不你多给他们一点钱吧,老人家这病那痛的也不容易。”
钟一鸣见她说了软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五味杂陈。
次日一早,父母已经收拾好衣服,过来抱了亲了小含薰,就要去坐火车。老妈还对叶青青说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老爸则虎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叶青青似乎并不计较,从房间里拿出一包水果、矿泉水、方便面什么的,是她一大早就去超市里买的。
钟一鸣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老妈一路上唠唠叨叨,说着儿子的可怜,连媳妇吃剩的饭菜都要捡着吃,自己和老爸走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受媳妇的虐待。钟一鸣终于受不了了,说:“妈,你少说几句行吗?”
买了火车票,看看还有一个多小时,钟一鸣就陪父母在候车室里坐着,心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压抑和难受,却又说不出来。记忆中,父亲曾经多次送自己去县城中学读书,父子俩一路上肩扛手提,也是默默无言,但心里却是温馨的。上大学那会儿,父子俩还在拥挤不堪的火车上面对面地足足站了20几个小时。这会儿,私家车有了,坐火车也是卧铺了,但内心却轻快不起来了,多出了某种生发和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