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黄师傅送回家,已是深夜一点。在回城区的路上,猴子笑言我被一个纸人横刀夺爱了。我说得了吧,我那是求之不得,不过那纸人真丑,你们还说帅,万一那女的看不上咋办?大嘴说看不上就再来找你呗。我呸!
右边的车窗还在嘎吱作响,我对大嘴说:“怎么这个窗子还没去修啊?”大嘴哦了声,说总是忘,明天就去。这时猴子在后面叫了起来:“停车,停车!”
大嘴问:“怎么了?”
猴子说:“我憋不住了,拉肚子,老头做菜辣椒放太多了。”
大嘴说:“忍忍,很快就到了。”
“不行不行,憋不住,快快快,要拉了!”猴子在后座急得要命。
“操!”大嘴停下车,猴子一拉车门飞快地蹿了出去,在路旁蹲了下来。
“死猴子,你不会跑远点拉吗?”
猴子拉屎拉得哼哼唧唧的,应道:“这荒郊野外乌漆抹黑的,跑远了我怕。”这时一阵恶臭传来,我和大嘴捂住鼻子,骂道:“真他妈臭!”大嘴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我点起,之后顺手把烟丢在驾驶台上。
我俩抽着烟,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猴子在外面嚷嚷了起来:“哎哟哎哟,大嘴,凡子,快快快……”
我头也没转:“干什么,没带纸啊?”
“不是不是,我站不起来了,快来拉我一把。”
我和大嘴大笑,大嘴回道:“操,你蹲麻了吧,使劲站!”
猴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不,不是,我身上好像趴着个人,压住我了,操,好重,快快,快来呀!”我们感觉猴子不像在开玩笑,赶紧跳下了车。
“嗯,臭死了,靠!”我和大嘴捂住鼻子,借着车灯,看到猴子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猴子憋足了劲,颤巍巍地半蹲着像是在扎马步,两只手提着裤沿,裤子挂在大腿上,皮带头耷拉在大腿中央,一晃一晃的。
“别笑了,快啊,我坚持不住了。”猴子两只腿抖得厉害,驼着腰背,像是驮着个百来斤重的东西,可在他背上,分明是什么都没有。我和大嘴一左一右搀住他的腋下,刹那间我觉得猴子的身体无比沉重。
“起——起——起来!”我和大嘴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把猴子拉了起来,猴子穿好裤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靠,轻松了,再晚点,我就要坐屎上了。”
大嘴说:“操,到底怎么了,刚才我觉得好重。”
“不知道,我拉完屎正想站起来,忽然就觉得背后好像趴了个人,重得要命,压死我了。”猴子气喘吁吁地说。
我和大嘴环顾四周,说:“人?没人啊。”
猴子紧张地看了下周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快走吧!”大嘴没有多说,招呼我们赶紧上车。才上车,大嘴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在身上乱摸了一阵,然后问我,“凡子,烟你拿了吗?”
我问:“什么烟?”
“我刚才丢在台子上的。”
“没啊。”
大嘴脸色忽地就变了,我问他:“怎么了?”
大嘴直愣愣地盯着驾驶台,说:“烟没了。”我抬眼去看,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大嘴丢在那里的烟,居然莫名其妙地凭空消失了。
猴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催道:“烟没了就没了,你还缺烟吗?快走,这地方邪乎!”
大嘴看看我,我说:“别管了,走吧。”大嘴点点头,踩住离合器,伸手点火,谁知拧了几下钥匙,居然毫无反应。
“怎么了,打不着?”猴子从后面伸过来脑袋,大嘴身子猛地一颤,抬眼一看是猴子,骂道:“操,吓死我了你!”
猴子拧拧眉毛,说:“我就说吧,这地方邪乎,刚才我拉屎被东西压,现在车又打不着火了。”
大嘴骂道:“都怪你个屎包子,叫你忍忍,非要拉。”
猴子居然还笑得出来:“屎到临头不由人哪!”
“现在怎么办?走回去找黄师傅?”大嘴征求我和猴子的意见。
猴子看看我,我说:“不方便啊,这已经走到一半了,走回去得多远?这大半夜的,何况现在还这么那个什么。”话刚出口,我立时觉得背后蹿出一股寒意,大嘴和猴子也同时把脖子缩了起来。
“操你妈的,丑八怪,挨千刀的……”沉默了会儿,大嘴忽然破口大骂起来,我一愣,顿时明白了他在做什么。聊天时老头曾和我们说过,如果遇到些恶作剧鬼,破口大骂是最有效的辟邪法子。紧跟着猴子也反应了过来,于是三人坐在车里大骂特骂,怎么恶心怎么骂,反正把肚子里知道的脏词全都哗啦啦地倒了出来。
痛骂了一阵,觉得口干舌燥,大嘴再次点火,神了,居然一打就着。
“真他妈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猴子道。我和大嘴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