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暗暗寄希望于周正群,谁知还没把情况反映给周正群,周正群就已……
现在,黎江北一心要介入此事,要从她嘴里得到实情,她能说吗?
她的耳边再次响出一个声音:“黎江北是个危险人物,你如果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最好离他远点!”
说这话的是葛副部长的秘书,但这话绝不是秘书说的,她相信,秘书不过是个传话筒,后面,站着他的主人,那才是更难应付的力量!
这一天的吴潇潇本来有机会把心里的疑惑和矛盾道出来,但很可惜,她放弃了这机会,也拒绝了黎江北走近她的可能。这便让她再次走上了弯路,人一旦走上弯路,脚步是很困惑的,摇摇摆摆举棋不定,反倒让别人越发琢磨不透她到底想走到哪。
吴潇潇后来出现的一系列矛盾,还有匪夷所思的行动,怕都跟这次错失有关。
几乎同时,纪委对孔庆云的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展开。
这起被定为“江北高校第一案”的校长腐败案,一开始便受到纪委高度重视,分工会上,金子杨提出这起案子由他亲自抓,刘名俭虽有想法,但没当面提出来,后来,副省长周正群被牵扯进来,立案会上,金子杨和刘名俭发生了一点小磨擦,金子杨不同意此案由刘名俭负责,刘名俭问为什么?金子杨说不为什么,按组织原则,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我回避,哪一项制度规定了我必须回避?”刘名俭带着情绪道。
金子杨让刘名俭问住了,纪委确实没有这样的规定,他所以提出让刘名俭回避,是考虑到刘名俭跟周正群的关系。但这种个人关系是不影响办案的,法律也没做出明确规定。两人争论几句,金子杨说:“如果你执意要参与进来,此案就由你负责吧。”金子杨原本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毕竟刚才那番话,说的有失水准,不料,刘名俭却抓住不放,非要追问到底。金子杨只好作检讨:“名俭同志,我刚才讲错了,我虚心接受批评。”他态度一变,刘名俭也不好得理不饶人,这事就算在争争吵吵中定了。
不过,接下来,两人就在暗中较了劲。金子杨这边,一心要查出孔庆云的问题,要把这案子搞成铁案,大案,在全省乃至全国有影响的反腐案。刘名俭呢,决心要为周正群正名,洗清他身上的污点。两位主要领导方向不一致,下面办案人员就变得缩手缩脚,越发没了方向。加上涉案人员的特殊身份,一度时期,纪委内部几乎是谈案色变。谁的脸都整天绷得紧紧的,轻易,不敢露出一丝轻松。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彬来书记耳朵里,就在两起案子人为的陷入僵局,往前一步也迈不动地时候,彬来书记来到纪委,召开一次短会。会上,彬来书记并没就案论案。只是略带警示性地讲了三点:第一,反腐倡廉是我们党目前和今后相当一段时间的中心任务,它关乎到我们党的生死存亡,关乎到我们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纪检部门是党的反腐先锋,什么时候,都要坚定不移地同腐败分子作斗争。第二,我们党历来的原则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对纪检委立案侦查的反腐案件,不管牵扯到什么人,不管牵扯到哪一级领导,一是要坚持快、准、狠,二是要坚持实事求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原则。第三,已经确立为省内大案要案地,要限期结案。不能拖,不能等,更不能把矛盾往上交。省内自己能消化的,一定要在省内自己消化,不要动辄就把矛盾推到中纪委,这也是他到江北上任时,给中央做过的保证。
这三条一讲,等于就是给这两起案子定了调子。第一。实事求是,加快办案进度,限期结案,不得上交。第二,不能考虑当事人的身份,该怎么办案,就怎么办案。还有一条,是彬来书记单独跟办案小组座谈时强调的。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案件水落石出前,绝不能向外泄露任何案情。更不能人为地制造不安定因素。案件查处要同江北的稳定与发展结合起来。
随后,两起案子彻底分离,金子杨和刘名俭各带一个专案组,全力以赴投入工作。按彬来书记的话说:“你们两个这次可以展开比赛,谁有什么奇拳怪招,尽管使出来,前提就是不能违犯法律,到时候,我给你们当裁判。”
金子杨这边,依法传唤并间接控制了相关证人,也就是陈小染他们几个。陈小染一开始并不配合,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问急了,就恶恨恨一句:“你们这是打击报复!”金子杨亲自找他谈,陈小染也是态度消极,不予配合。强中行就更不用说,金子杨原还抱着希望,想从强中行身上打开缺口,找出与本案相关的证据,不料,每次找他问话,都是三个字:不知道。这种消极对抗引起了金子杨地深思,这也是金子杨第一次对此案产生怀疑。
这些人如果真要袒护孔庆云,应该是极力替孔庆云辩解才是,怎么他们全都一个口气,像是合起来吃了炸药。
难道,自己对此案的判断真是错了?
说实话,金子杨一开始对此案是不抱偏见的,对孔庆云,他谈不上偏见。他跟夏闻天的矛盾,是在上一届班子里公开的,从没遮过掩过,他不避讳,夏闻天也不避讳。彬来书记刚到江北,还跟他聊过这事,他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对他有意见,他专断了一辈子,从不许别人提反对意见,他自己专断也倒罢了,还把这种作风当优良传统,教给下面许多人。现在班子里讲话做事比较专断地,几乎都是他夏闻天的人。”
“怎么讲话呢,就凭你这些话,我认为闻天同志的意见是正确的,你比他更专断,听听刚才你说地,专断了一辈子,都是他的人,这是什么话,像一个常委说的?”彬来书记脸上虽然挂着笑,语气,却在批评他了。
金子杨赶忙检讨:“对不起,跟他吵架吵得久了,我说话也没了原则。”
“就是嘛,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多做自我批评,矛盾不就化解了?”
金子杨承认,自己身上确实也有专断的毛病,怕是在政法系统工作时间过长,不由的,就染了这毛病。干政法工作,有时还真得专断点。不过现在他是省委常委,班子骨干成员,这毛病就成了大缺点。不用彬来书记提醒,他自己早就意识到了。他这缺点,也被别人利用过,上届班子中,只要有人对夏闻天有意见,立马就会找他,表现出足够的亲近。他还真被别人利用成功过。要不然,夏闻天也不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成见。现在想想,这就是他的不成熟,夏闻天虽也专断,但人家从未被别人利用,人家把这些认得清,他就缺乏判断力,更缺乏鉴别力。他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引以为戒。
他对孔庆云一案地警觉,不是冲着哪个人,更不是冲着夏闻天,尽管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把他们联系到一起,但真要面对案件时,他还是很清醒的。此案所以让他重视,还是江北高教界的不良风气。这些年,随着高教事业地迅猛发展。一股浊流也在高教界涌起,借扩招借壮大学校规模之名,大搞不正之风,大搞以权谋私,这样的现象屡禁不止。并且愈演愈烈。城市学院发生的窝案,就是典型例子。但是他相信,仅凭了城市学院这起窝案的教训,尚不能引起高教界人士特别是院校长们的重视与警觉。要想彻底刹住这股歪风,既要在源头上治理,更要再加大力度,查处几起大案要案。大案对人地警示与震慑永远是刻骨铭心地,正是凭着这种认识,他才下决心揭开江大这口黑幕。
金子杨确信,表面风光无限的江北大学,背后绝对藏着不为人知地黑幕。
然而。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金子杨进入了误区,或者,他被那封检举信误导了。检举信中列举的十一条,表面看言之凿凿,查起来,却毫无头绪,胡阿德一口咬定。钱就送给了黎江北。但又拿不出更铁实的证据。这种没有人证物证的举报,是不是真该怀疑?动因当然成立。胡阿德要承包工程,必须得到孔庆云点头,但一次送这么多,装修工程利润到底有多大?胡阿德说是为二期工程做铺垫,二期工程到现在还没有定论,到底上还是不上,胡阿德凭什么就敢把赌注压在孔庆云身上?
如果胡阿德说的是事实,至少,这钱不是他胡阿德一人送的,后面一定还有别人。万氏兄妹?还是另有其人?
这都是疑点,为了不在社会上造成更大风波,专案小组决定从字画入手,只要查实一条,这案就能立,就能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问题是,字画这个缺口,到底能不能打开?
局面僵持中,金子杨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带陈小染他们去监狱,让城市学院原院长现身说法,没想,这一次警示教育效果奇好,一方面,是原院长讲得好,这人服刑不到半年,思想上发生地变化却极大,他带着忏悔的声音,把一场警示会给开活了。另一方面,也是金子杨他们对这次警示会准备得充分,不只是原院长,一同服刑的原院办秘书、院办主任都在会上发了言,讲的也都是内心深处的东西。金子杨注意观察着,听地过程中,陈小染几个,表情颇为复杂。
会后,金子杨又做出一个让专案组成员更加吃惊的决定,将陈小染和强中行安排在了一起,同吃同住,一同回答专案组提出的问题。原打算让路平也住在一起,后来一想,没,对路平,金子杨另有想法。
按纪律,这是坚决不允许的,金子杨斗胆冒了这个险,没想,这险他冒对了。两天后,陈小染跟强中行开了口,分别向专案组交出了第一份证据。
谁知把证据材料看完,金子杨心头地疑惑非但没解开,反而更重。
陈小染向专案组提交的,是一份孔庆云办公室财产登记表。登记时间是四月十号,也就是说,陈小染按孔庆云指示,对办公室字画及古董等物品进行登记时,纪委对孔庆云还未采取措施。陈小染说,他们每年都要对校长办公室的财产登记一次,办公室内的字画及古董,只要不是个人出钱买的,都视作公有财产,因为这是大学间公务活动礼尚往来所得,将来还要用到这些活动中。孔庆云当副校长时,这项工作就由陈小染跟后勤部门的同志一并来完成。
登记表中共有一百二十六幅字画,一一表明了字画的来历,哪次公务活动中由哪家单位送的,登记表都写得很清楚,上面独独找不到纪委搜查到地这份。陈小染据此提出,纪委搜查到的这幅字画,一定是孔庆云被纪委带走后,有人暗中放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