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商默语迷糊地睡去复又醒来,耳边悉悉索索的动静让她立刻警觉。她小心翼翼地循声望去,只见吉祥正埋头在她的衣橱里翻找什么,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不得不令人起疑。
商默语竭力压抑心中腾腾燃起的怒火,故意轻咳几声,翻了个身。她装作对屋内的一切都毫无察觉似的,冲着外室高声唤道:“吉祥,替我端杯茶过来。”
没想到默语会突然醒来,吉祥吓得浑身一哆嗦,但随即想起对方根本瞧不见她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来。她镇定自若地站直了身子,放轻脚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到床前,恭敬地答话:“是,娘娘。茶来了,您慢些起身。”
瞧着吉祥应对自如的样子,商默语不由地心寒:看这架势,不知在前些日子里,吉祥究竟有多少次是像今天这样欺骗她的。喝了茶,刚睡了好一会的商默语觉得身子发软没精神,便打算站起来走动走动。
“呃……”吉祥扶着她还未踏出几步,便开口说话,“娘娘,刚才您小憩片刻,发髻变得凌乱,不如让奴婢再替您重新梳妆。”不待主子点头,她就将默语领到梳妆桌前坐下。一双巧手不一会便将商默语那俗气的发髻拆除,取而代之的是近日里宫内盛为流行的梵云髻,让人看上去显得颈脖修长、典雅高贵。
“娘娘,仍旧戴翠羽鸣鹊吗?”吉祥放下手中的梳子问道。这倒出乎商默语的意料,没想到吉祥会主动提到偷走的发钗。她点点头:“自然,还是像早上那般插在发髻上。原本就是想让这阵子为了我的事总是闷闷不乐的玄骆能够换个心情,倘若他没瞧见,那我岂不是白打扮了。吉祥你可要帮我好好梳妆一番。”
提到玄骆的名字时,默语从铜镜里清晰地察觉吉祥的脸上闪过异样的复杂神色。一个荒谬的想法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难道吉祥对玄骆有什么别的情感?这简直有些匪夷所思。可是若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吉祥对她的态度似乎真的有些改变,对她的照顾也不再想过去那样发自内心的真诚。
酸酸涩涩的滋味在默语的心里翻滚,即使只是怀疑,她也无法看着别的女人想要对自己的丈夫虎视眈眈地抢夺。
“吉祥。”她稳了稳心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些天做事总显得心不在焉呢?”
吉祥的眼神不自在地闪躲,口中连连否认:“可能是季节变化,奴婢夜里睡不稳。是不是最近奴婢粗手粗脚地让娘娘您生气了?”
商默语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气氛一下子陷入无边的沉寂中,安静的像是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够清楚的听见。
突然,头上一紧,商默语不着痕迹地看向铜镜,惊讶的目光险些将她费心隐瞒的已恢复了视力的事实暴露。被吉祥偷走的发钗正插在那高高的发髻上,赫然就是玄骆送给她的那枝翠羽鸣鹊。
刚打扮好,商默语就听见屋外有了动静,不用说一定是玄骆回来了。听他今天的脚步声比往日都要轻快,看来心情挺不错,入宫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事。
“默语,今天都做了什么?闷不闷?”玄骆人还未走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他温柔的问候令阴郁一整天的商默语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让吉祥搀扶着自己站起身向他迎过去。她微笑地说:“玄骆你可回来了。难道没有发现我今天精心打扮过了吗?”
“哦?是吗?”她的微笑总是能将玄骆一身的疲惫瞬间赶走,他仔细打量眼前看上去心情不错的佳人。当目光落在发髻上时,玄骆的眼中顿时发出光彩。他嗯哼地清了清嗓子,故意逗耍地答道:“有什么不同吗?让我来好好瞧瞧!”一边说着,他一边以眼神示意吉祥松开扶着商默语的手且退下。话音一落,他便猛地伸手搂上默语的腰,稍稍用力将妙人儿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抱住。
这甜蜜的“唐突”让商默语在最初的惊呼之后,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身子依偎在他胸前,美眸流转,娇媚万分。她握起粉拳,娇嗔道:“你啊,回到屋里就没个正经的,也不怕万一被人瞧见。”
玄骆不以为然地哈哈笑起来:“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我二人在自己屋中卿卿我我,旁人有何资格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要是惹恼了我,本太子就横抱着我的太子妃在父皇面前恩爱!”
说完,他故意作势将身子压向商默语。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商默语的脸上,令她忍不住格格欢笑。
“你还胡说……”商默语稍稍侧身避开他的“攻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糟糕的事。
果然,刚才轻松愉快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玄骆的手搭上默语的肩,将她的身子面向自己扶正,疑惑地目光紧紧盯着她。好一会,他才迟疑地开口询问:“你,默语你是不是眼睛可以看见东西?”
“不,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商默语连忙摇头,毫无犹豫地矢口否认。只是她的反应看在玄骆眼里,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然不知默语为什么要骗人,他还是谨慎地将屋门掩上,牵着默语的手走回内室,压低了声音带着些气愤地说:“你还想骗我?我可从未见过失明的人眼中会如此光彩流转。你最好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
这……这有点为难啊!商默语懊恼不已:早知道,方才就不要那么真情流露了。都怪自己一时间头脑发热,没事闲着穷打扮,才会惹来这份麻烦。这下,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