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林歆瑶又打算做什么伤害旁人的事情,玄敬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想要听清她接下来的话。这被皇后宠得无法无天的丫头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置商默语于死地,不得不防。就在这时,不远处冒出咔嚓一声,虽然轻小细微,但在这时却犹如雷霆霹雳一般,让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谁!?”做贼心虚的林歆瑶慌张地小声问道。她只怕是自己多心,可不愿让人见到此刻的情形,惹来无谓的非议。各怀鬼胎的三人皆屏气凝神,眼神都向那声响处瞟去。
等待的每一秒都宛如漫漫世纪般难熬,林歆瑶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胸闷得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怯怯地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在哪里?别装神弄鬼的,快给我出来。”
茗雨心里却有另一番想法:若是此刻能有人来到这里,虽然她仍然逃不了郡主的责罚,但至少可以暂时保住小命,不必如现在这样诚惶诚恐、惴惴不安。而玄敬自然不希望在这关键的时候会有不速之客跑来搅局。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那儿还是毫无动静。林歆瑶再也受不了这种煎熬,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过去,四下张望,可一个人影也没瞧见。正疑惑时,她突然又听见咔嚓声,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的脚无意中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脚抬起拿开,仔细查探地面上清晰可见那枚鞋印。那显而易见不是普通的绣花鞋,深深印下的圆形鞋跟,而最近在这宫里还穿上这般古怪鞋子的恐怕只有刚刚回来的玄影了。只不过,他明明已经走到这儿瞧见她主仆俩,为什么却又不露面就匆匆逃开了呢?林歆瑶心中一凛,仔细回想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庆幸还未来得及将关键之处说出。
她不动声色地退回到仍跪在地上的茗雨面前,没好气地说道:“好了,今天先放过你。不过你最好牢牢记住方才你做过的承诺,否则本郡主一定不会像这次似的轻饶了你!”
茗雨听了连忙磕头道谢,正要起身离去,又被主子叫住。她惊慌地停下脚步,胆怯地回头望去,只听林歆瑶轻声对她吩咐:“你马上给我回到东宫暂住的小院去,本郡主随后就到,有事要差你去办。”说完,歆瑶一挥手,不耐烦的表情似乎在对茗雨说“快滚”。
待那出卖自己的贱婢消失在视线里,林歆瑶这才露出真实的情绪,恶狠狠的目光仿佛暗夜野狼般令人毛骨悚然。再次将那鞋印察看了一遍,她突然微微撩起裙摆,踮起脚尖用力地将那痕迹擦拭,直到脚印模糊得看不清楚这才作罢。
既然主角都走了,那么玄敬这个当观众的自然也该散场。他怏怏地走着,低头思索林歆瑶的话,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似的,总觉得隐隐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暂时将这段插曲搁置一旁,转而向暮云宫走去。
众人散尽,一个身影从假山上轻盈跃下,定睛望去,此人赫然就是林歆瑶刚才所怀疑的对象玄影。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那被掩去的鞋印,又抬起自己的鞋底瞧了瞧,喃喃自语:“看来这蠢丫头还没对玄骆死心。不过这对我来说,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说完,他拍拍衣衫上沾到的尘土,挥袖离开。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玄影走后不一会,一位穿着华丽盛装的女子从旁边的一棵高耸粗壮的树上翩然落地。许久未到宫中来的九儿兴味十足地回想刚才诸人诸态的情形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紧接着一个旋身,向太后的住所飞奔而去。
深夜,硕大的皇宫褪去白天的忙碌热闹,变得静悄悄。各宫殿中的房屋也都熄灭了明晃刺眼的大烛台,改用小宫灯,那柔柔的暖光像是为屋里的一切披上层轻幔薄纱。空旷的寝宫内,宫女们早已被事先遣退,只留下侧卧在大床上的太后。均匀的呼吸、起伏的前胸,皆显示出她已经睡着。
“太后,睡得可香甜啊?”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将熟睡之人顿时惊醒。
她慌忙地披上外衣,连鞋都顾不上穿,匆匆撩起幔帐走下床榻,恭敬地向来人行礼:“属下参见少主。”
九儿微微抬手,不见相触便轻巧地将太后从地上扶起。虽然她脸带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但太后的心里还是不由地七上八下。这位少主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就算是打算下令将人处死,她的脸上也依旧笑意不减。
压下忐忑的心情,太后谨慎地询问:“不知少主驾临有什么要事交待?”
“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九儿一挑眉,扯起嘴角的弧度,兀自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难道不应该是你有事要向我禀报吗?还是说,你做了太后便贵人多忘事了?若真是如此,或许我该考虑换个人入宫接替你的位置。”
少主话中的含义清楚明白,太后吓得再次双膝一屈跪下,诚惶诚恐地答话:“请少主饶了属下这一回。因为身负诸事,一时不知少主所指为何。属下愚钝,还请少主略加提示。”
“原来如此?”九儿显然不信她的应变之词,却也不打算揭穿。她定定地看了太后一会,就在太后以为自己一定逃脱不了组织的责罚时,九儿突然以轻松的语气说道:“这倒确实是我疏忽了。好吧,就给你提个醒,那流苏金钗的事情查出什么结果了吗?还有那一夜不请自来的客人到底是谁?”
方才一见到少主,太后就明白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可这两件事她至今依然无头绪,不,应该说是有所怀疑却始终无法确定。果然,少主终究是等不及了,这才会深夜来追问她。太后难得露出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