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别笑,这是大清正史3:十全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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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死于爱情之中(7)

话说那刘松,是一个八十岁的怪老头。他是混元教的创始人樊明德的再传弟子,而刘之协则是刘松的座下大弟子。早年刘松师承樊明德,以混元教忽悠人,结果遭到官府严打,将其流放到了甘肃德隆县。弟子刘之协护师心切,自愿陪伴师傅踏上了漫漫流放之路。等到了甘肃之后,刘松就对刘之协说:徒儿啊,这里的生活太艰苦了,为师受不了啊,快点想个法子,及早脱贫致富吧。

刘之协道:师傅,可是咱们的混元教已经被官府取缔,没办法再用来忽悠人了。

刘松笑曰:徒儿啊,你缺心眼啊,混元教被取缔了,你就不能换个名啊?嗯,我看三阳教就不错,以后咱们就叫三阳教了。

此后刘松、刘之协师徒二人,就四处传播三阳教。三阳教说起来麻烦,但实际上的功能就是收钱,只要你信了我三阳教,就得把银子给我送来……由是八十岁的怪老头刘松,凭借着自己的智慧,迅速脱贫致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现在刘松东窗事发,捕探冲入门里,将正在啃鸡腿的怪老头按倒在地,扒开他的火炕一看,大家全都惊呆了。

怪老头刘松睡的,哪里是什么火炕!那是一座用银子砌起来的炕。

这就怪不得刘松都八十岁的老头了,还要坚持创立三阳教,原来这是最容易赚钱的工作啊。那些银子,被捕探偷了点,地方官偷了点,大家又一起私分了点,最后报上去说:缴获纹银两千两,请朝廷予以嘉奖。

可两千两这个数字,也吓坏了乾隆。

乾隆问:那刘松,都八十多岁的人了,他还能活几天?为什么他不把那些银子花掉?为什么不用来包二奶?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白莲教行将起事,需要银子!

传旨:拿住刘之协,务须拿住刘之协!

(20)如何让财产合法化

吊诡的是,乾隆一声令下,捕探四出,搜捕刘之协的时候,老刘却正在河南扶沟,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正在接受调查。

起因是刘之协又弄到二百两银子,就给师傅刘松老头送去,行至扶沟,恰好当地发生一起窃案,失窃二百两纹银,与刘之协身上带的银子数目相同。于是他就担上了嫌疑,被拉去官府,配合调查。

知县把惊堂木一拍:堂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

刘之协:小民刘之协,安徽太和人氏。

知县:刘之协……这个名字好耳熟啊,让我想想……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先喝点酒再说……哧溜……咦,那下跪之人,你有何冤?为何要跪在堂下?

刘之协:小民……小民被冤枉做贼,实际上小民是清白的。

知县:你既然是清白的,为何又会被人冤枉?

刘之协:正因为小民清白,所以才会被冤枉啊。真正有罪之人,是没办法冤枉他的。

知县:有理,有道理,那你先取保候审,待本官慢慢查来。此案未结之前,你不可以离开扶沟,要随叫随到,随时配合官方调查,明白吗?

刘之协:……还取保候审……小民谨遵大老爷吩咐。

等刘之协走后,知县苦苦思索:这刘之协是谁啊,怎么名字这么熟悉啊?刘之协刘之协……顺手拿过来刑部发来的海捕文书,瞪眼一看,惊呼一声:我说这个名字咋就这么耳熟呢,刘之协原来是邪教头子!赶紧……赶紧去再把他逮来……可是那刘之协又不缺心眼,早已是逃之夭夭。

刘之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逃了,乾隆怒不可遏,下令立即将扶沟知县押送到京城,由乾隆亲手用刑,从此没人知道这名知县的下场。

此后就是全国大搜捕,务必要将逃犯刘之协捉拿归案。却不想这次搜捕激怒了一个女英雄,齐王氏王聪儿横空出世,杀戮四方,直搅得周天寒彻,为乾隆离休后的日子增添了一段花絮。

细说起来,这个横空出世的齐王氏,仍然是怪老头刘松的杰作。如前所述:刘松创立三阳教,传刘之协,刘之协再传宋之清。宋之清发现干这行特别来钱,不想再把钱分给上线刘之协,就自立门户创建西天大乘教。这个西天大乘教发展得非常之蓬勃,从陕西“忽啦”一家伙就发展到了湖北襄阳。

于是西天大乘教在襄阳设立分公司,负责运营的,就是襄阳总差役齐林——他的职务,类似于襄阳公安局负责人。

这就意味着襄阳已经不再隶属于大清帝国,至少司法上是脱离了。

再说警察头子齐林其人,史料不是太充分,但从他的家境上看起来,这些年来他横霸黑白两道,应该是捞得不少,证据就是他有不少于四个小妾。养女人是要花钱的啊,不信你养四个女人试试!吃穿购物逛商场,买房买车养宠物,也只有大富人家才消费得起。

由此可知,齐林应该是利用职务之便,先富起来的。但这个富裕是建立在权力基础之上的,相当的不稳固,一旦被竞争对手采取了告发等不规范手段,那后果就严重了。可以确信,齐林每天琢磨的就是一件事:如何让自己的财产合法化呢?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参加西天大乘教,改朝换代。

这就是齐林以总差役之高位,毅然决然加入西天大乘教这个非法组织的心理动因了。

而处在齐林这个位置上,会中教众,又必然对他寄予厚望,这是可想而知的。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乾隆六十年除夕之夜,襄阳知县张翱,无意中发现外边有些人神神秘秘,聚集在闹市的十字街头取土。当时张翱极是诧异,就把与自己私交最要好的一个老库书叫来,问道:我看到外边一群人在十字路口取土,鬼鬼崇崇的,咋回事啊?

老库书一声不吭。张翱又问了一遍,老库书开口了:知县大人,你虽然是大老爷,却拿我当朋友,我不能知恩不报。但有些事我真的不能说,大人你也别问了,就听我一句劝,马上把夫人孩子送出城,马上。

张翱大惊:咋的啦?为啥要把我老婆孩子送出城啊,为啥啊?

老库书:哎呀,大人,你就别问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能说的吗?

张翱更加好奇:你想把我急死啊,快点告诉我……死缠活磨之下,老库书却坚决不肯开口:大人,你再问我也不会说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赶紧把老婆孩子送走才是正事。

看老库书坚不吐口,张翱无可奈何地认瘪了:行,我不问了,听你的话,把老婆孩子送走。你进来帮我收拾一下,孩子最喜欢你……老库书跟张翱进去,见门里有两个家人,张翱急喝一声:速速动手,与我将此贼拿下。

两名家人扑过来,将老库书按倒。

张翱:与吾搜他的身。

这一搜,从老库书身上搜出来新政府内阁成员名单来。老库书的名字果然在上面,官职还不小,居然是宰相。

张翱星夜将此事报告给襄阳知府张三纲,于是襄阳城门大关,绿营清兵出动,按名册搜捕,包括总差役齐林在内数百人落网。审讯过后,当场斩杀百余人。齐林的脑袋,就悬挂在小北门。

(21)死于爱情之中

可以确信,在总差役齐林这次财产合法化的军事行动之中,他的第四房小妾王聪儿,也是参与者之一。

证据就是齐林脑袋被悬于小北门后,王聪儿回娘家了。

她回什么娘家?要知道这可是乾隆时代,一人犯罪,全家入狱。比如说刘之协逃了,但他的哥哥母亲妻子儿子,统统被捉入大牢之中。按理来说王聪儿也应该被捉进大牢里,但是她没有——官府不可能放过她,放过她那就意味着自己不想活了。所以这王聪儿,铁定是自己“嗖嗖嗖”翻墙越壁逃掉了。

有史料说王聪儿本是江湖上一名卖艺的女子,也有史料说她实际上是衙门里一个老文员的女儿。不管她出身如何,总之她是在16岁那年,成为了襄阳总差役齐林的第四房小妾,被齐林包养了。

逃走的不唯是王聪儿,还有大批的西天大乘教信徒、三阳教信徒,甚至还有怪老头刘松的上线、混元教的信徒。虽说大家都是白莲教,但毕竟来自于不同的部门,谁也不服谁,但却都愿意拥戴王聪儿为首。

于是王聪儿“衣尽白”,成为了这支白莲教的总教师,打出来的旗号,却是天王刘之协。

此时在宜都,同样是刘之协的下线王三槐、聂杰人起事,和王聪儿打的是一模一样的怪旗:天王刘之协。

做人做到刘之协这个份上,就算是可以的了,连面都不露,大家都得拿你说事。

王聪儿裹挟教众,首攻襄阳,但屡攻不克,只好移师樊城,饱掠而去。

此后王聪儿扫荡湖北、河南、陕西、四川,一路攻城略地,到处乱跑。时隔不久又绕回到湖北,发现仍然是无法立足,遂决定杀奔陕西。但就是这时,教众中却爆出了“夫妇门”,王聪儿和齐林的徒弟姚之富,两人有了夫妇之实了。

这个明显缺乏理性的行为,一下子就将王聪儿逼上了死路。

教众之所以追随王聪儿,是对于齐林敬服的心理延伸,作为齐林的未亡人,王聪儿身上寄予了教众的希望与幻想。不曾想这女人耐不住寂寞,竟然和别的男人好上——不是说这种事不能有,而是决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呢?大家不知道,心里还有点念想。这下可好,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但是王聪儿和姚之富的事,还是被大家知道了。结果教众大哗,四下离散,王聪儿和姚之富顿时陷入了孤立的境地。无奈之下两人分兵,以姚之富为先锋,王聪儿断后,向着陕西的黄土高坡杀奔而去,想去那里做夫妻。行至山阳县三叉河,官兵四面围至,王聪儿退到御花坡,此后是整整三个月的坚持。最终坚持不下去了,于是王聪儿与姚之富双双携手,长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官兵前追后堵。天南地北双逃客,跑得实在辛苦……诗成,二人携手投崖自尽。

王聪儿人生中的第二次爱情,说起来实在是可圈可点,可敬可叹,值得文人学士,大书特书。

这是一个飞蛾扑火般的女人,死于爱情之中。

但白莲教的另外两支武装力量:王三槐与聂杰人,却是死于糊涂之中。这俩家伙与四川总督勒保对峙,勒保琢磨着很难拿下这场赛事,就忽悠说和谈。王三槐、聂杰人居然真的信了,兴高采烈地跑来参加茶话会,结果被勒保脸皮一翻,直接塞进囚车里,送到了北京城,活活给剐了三千六百刀。

终于替儿子嘉庆摆平了白莲教,太上皇乾隆艰难地拿起笔来,赋诗一首:

三年师旅开,实数不应猜。

邪教轻因误,官军剿复该。

领兵数观望,残赤不胜灾。

执讯迅获丑,都同逆首来。

诗成笔坠,乾隆死亡,终年八十九岁。

竭泽而渔,透支红利。乾隆时代的辉煌,是在透支子孙福祉的基础上的美妙幻象。而不幸的嘉庆皇帝,将因为资源的枯竭而丧失重铸幻象的可能。这就意味着,一个更加充斥着人性本能的原始博弈时代的到来,并将呈现更多的人性智慧,让我们从中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