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裴昭仪态度十分亲切,温言道:“你在殿外候了半日,定要见朕,可是有事要与朕说么?”他话中之意,似乎裴昭仪并非奉诏前来,而是在太极殿外久侯于他。
裴昭仪神情愈加娇媚,依偎入他怀中道:“臣妾见皇上多日不至翠微宫,独居在此,心中莫非半点也不思念丽儿么?”她竟不顾众多宫人在侧,直言对他之思念,且根本不提及我,似乎他们二人暂时分别一般。
他并不推拒,任她入怀,笑道:“朕心中有些烦闷,想独自在此清静几日。”
裴昭仪凑近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我料裴昭仪之低语,一定是告知他身怀龙脉之事。
他果然神情欣悦,握住她的纤手,对李进忠道:“传朕旨意,让淑妃娘娘多安排些宫人照顾昭仪,一切问安之礼此后皆免。
裴昭仪见他如此关体贴,甚是开心,甜甜笑道:“臣妾多谢皇上。”
他拥着裴昭仪立起,行至膳桌之前,我恐被他识破行藏,故意站立在背离灯火之处,他并未发觉。
桌上菜色均已摆齐,众人皆退,裴昭仪用膳之时自然又是免不了帮他端酒布菜,软语娇嗔,他亦欣然接受,毫无拒绝之意。
我不再躲藏,面带淡雅温柔之笑容,手提点心盒徐徐行至他身侧,跪于地上,轻声言道:“奴婢恭请皇上进用甜点。”
他目光移动,见我身着粉红低胸纱裙,头饰珊瑚,如同昔日在云宸殿当值之时一般,举手将我横抱而起,微笑道:“茉儿!”
我轻轻挣扎道:“皇上有佳人在抱,茉儿本是来错了。”
他心知是何缘故,侧身对裴昭仪言道:“昭仪用完膳早些回宫歇着,朕与贵妃还有话说。”
我思及裴昭仪屡次讥讽我,说道:“太极殿本是后宫嫔妃禁足之地,茉儿无诏来此,惊扰圣驾,请皇上放手。”心道今日无诏来此的恐不只我一人,看他如何处置。
他闻言,对裴昭仪道:“朕日后若要见昭仪,自会宣诏,今日之事,不可再为之。”
裴昭仪见我针锋相对于她,早已泫然欲泣,且见他自我来后,不但不看她一眼,更处处维护于我,恨声道:“贵妃姐姐果然与众不同,来见皇上一面都如此别出心裁,妹妹实在佩服之至。”
我嫣然一笑道:“妹妹若是愿意效仿,只恐皇上亦甘心接受。”
他听我之言,笑道:“朕今日被你捉弄够了,谁若敢再来一次,朕决不轻饶她。”
裴昭仪负气拜别而去,我却再也笑不出来,思及今日太医所言,却无法将伤心之事宣之于口,怔怔看他,神色惨痛凄惶。
他拥着我急道:“茉儿,莫非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朕之心意?朕为你数日独宿于此,亦是不愿仅你一人孤枕而眠,朕若存心要召幸她们,何须等待她们自己前来?”
我见他确实着急,毫无平日那冷静威严的态度,忍泪说道:“茉儿怎敢怨皇上?只是伤心自己命薄,无昭仪那等福分……”
他神情微变,拥住我道:“朕如今并未立太子,你若为朕生下子嗣,朕决不慢待于他。”
我万万不料他说出此言,分明有意废长立幼,许我将来所生之子以太子之位,我触动心弦,勉强笑道:“儿女本是天定,还须几分运气,若是没有……”
他轻笑道:“虽是运气,亦在人为……朕日夜都陪在你身旁,怎会没有?长侍朕身旁之人皆有所出,你又怎会例外。”
我在他怀中心痛无比,说道:“若是三年两载都没有呢?”
他不以为意道:“断无可能,”
我执意追问道:“茉儿只是假设,若真如此,皇上待如何?”
他此时方觉有异,略有踌躇,言道:“若真如此,朕对你之爱意亦不会改变。”
我轻轻合上双眸,有你这一句话,我心中之痛,或许要减少几分。
他似是情动,伸手将我宫装拉下,露出浑圆雪白的肩颈,胸口春色显露无遗,轻轻吻我,我含羞躲避,他微笑道:“今晚先放过你,我明日带你去行宫。”
郦山行宫四季如春,内有天然温泉,风景怡人,离京都本是不远,新春佳节朝中并无大事,纵是有一日之内奏章便可送至。
皇帝离宫之时,淑妃、贤妃等皆来拜送,裴昭仪亦在其中,他对淑妃贤妃说道:“朕离京之后,六宫诸事尽托付与你们了。裴昭仪如今须多加留意照看于她。”
淑妃道:“臣妾自当尽心竭力照顾昭仪,请皇上放心。”又对我笑道:“此去行宫,皇上身边仅妹妹一人相伴,妹妹须用心侍侯皇上。”
我答道:“妹妹记住了,多谢姐姐提点。”
贤妃亦道:“皇上无须挂念宫中之事,臣妾自会遵从皇上旨意,多加留神。”
淑妃闻言,遂道:“正是,有贤妃妹妹相助,诸事更无须担忧了。”
裴昭仪眼中尽是不舍之意,说道:“臣妾闻知行宫之内风景优美,气候适宜养胎,皇上若是肯带臣妾前去,臣妾定会小心谨慎,不拖累皇上。”她恳求皇帝带她同往,却并未得他之允诺,此时即将离宫,又提及此事,分明是还欲再求得一分机会。
他微笑道:“行宫距离京都尚有些遥远,路途坎坷,你现下安心在宫中休养,日后朕自然带淑妃和你们同去。”言毕即拥我登辇,李进忠忙道:“起驾!”
我坐在辇中,身上所着白色锦缎上有百蝶穿花之图,蝴蝶颜色五彩纷呈,百花娇艳美丽,蓝笺又将那些彩色锦缎剪裁重叠成蝴蝶之状当作发饰缀于我发间,且经她新制梅花暗香熏染,将我整个人打扮得如同花中仙子。
他伸手抚摸我发上蝴蝶,眼中尽是沉醉之色,道:“茉儿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