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栗的眼前一片漆黑,等他头上的黑布被拿下来的时候,光线马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想要伸手揉揉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被反绑在地上,动弹不得。
“嘿!蒼栗首领,还认得在下吗?”过了好一阵子,一个温情脉脉的声音传来。
“你,你是?” 蒼栗努力地挣扎着,他一睁开眼睛,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哈哈!委屈首领啦!”
“毓筱,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哈哈!蒼栗首领,你谋反不成,就别怪我不客气啦!”
毓筱无比诙谐的眼神中,第一次透露出阴柔的狡黠,仿佛刀子一样刺入人心。
“毓筱,你不要装傻,你别逼我说出你的阴谋来啊!”蒼栗不停地大叫着,“你勾结黎贲,出卖鱼凫国,引诱商王大举进犯;你怂恿夫懿的父亲举荐他那个最没用的儿子领兵打仗,致使数千蜀山氏子弟葬身刀下;你还在我面前献计,叫我到此隔岸观火,等入蜀的商军和鱼凫老王战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趁机发兵夺取王位,恢复柏灌氏的江山,你明明就是这样说的,你还说到时候要亲自来巴国协助我,可是如今,你却为何将我绑在此地啊?”
“哈哈!首领莫急啊!如今蜀国皆知首领你勾结巴人谋反,已经被我杀了,哈哈,你说现在,是叫我杀了你,还是不杀啊!”
毓筱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青铜剑,剑锋直抵蒼栗的脖子。
“别,别!你不是说好了吗,事成之后,与我平分天下,如今却为何?”
“哈哈!平分天下?哈哈哈哈!那鱼凫王虽然愚蠢,可他老人家毕竟是蜀人中的大英雄啊,可你呢,无非是草包一个!”毓筱收起了宝剑,继续说道,“当年鱼凫王起兵的时候,你们这些柏灌氏的贵族就知道整日里花天酒地,才让那个渔夫得逞了,如今,你却指望我为你恢复天下,你说我是和鱼凫王继续周旋,还是与你这废物平分天下呢?”
“你,你,你骗我!” 蒼栗愤怒地挣扎着,可是身上的绳子捆得紧紧的,令他动弹不得。
“鱼凫王早已怀疑到我了,可是他迟迟不肯对我下手,乃是因为我是蜀国的大功臣,若将我处死,蜀国必定内乱啊!”
“鱼凫王会识破你的诡计,他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呵呵!你是别指望看到那一天了。” 毓筱坐了下来。“权力使人争斗啊!那鱼凫王高举人上,我毓筱乃是聪明绝顶之人,如何能够久久受制于他啊!可是自从那次夫懿兵败,数千蜀人殉难,听闻其状惨不忍睹,这,我的心里这就怕得很呐!怕这引狼入室,商军踏平蜀地之后,玉石俱焚,新建的辉煌王都,岂不是也要付之一炬了吗!到了那个时候,我即使称王,也早已成了蜀山氏子民的罪人了!那个时候,我才懂得大王一直不肯杀我的原因。如今只好将计就计了,我已将退敌之策交给鳌海,我料定他若按此机行事,明年秋后商军必然大败,鱼凫国亦可以保全,到那个时候我也可以坐享巴国,拥兵自重,鱼凫王亦不敢小看我了,到时我自会有机会回鱼凫国掌握大位的。哈哈哈哈!”
“你做梦吧!巴人不会跟着你造反的,蜀人也不会答应你造反的,你什么都得不到!”
“呵呵!是吗?看吧,这是大王给我的兵符,现在大王对我信任着呢!”毓筱从身上掏出兵符,在蒼栗的眼前不停晃悠着。
“呸!你早晚都会被大王处死的,你会死得很惨!”
“哈哈!但愿如此吧!你已经不用替我的前途担忧了,如今你已经是鱼凫国上下人人喊杀的大逆贼了,留下你我也是惹祸上身。如今我也不杀你,就让武士们把你的脑袋割下来送给大王,然后把你的身子扔到江里,哈哈!”
蒼栗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峭壁的半中间,下面就是滚滚的长江水。
“你这个畜生!你害死我了,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蒼栗首领一路走好啊!”毓筱转身离开了,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两名武士。
蒼栗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晚秋之后的新王城,街道上人烟稀少,房屋里大门紧闭,作坊里面也不见打制和烟火的痕迹,显得凄清冷寂,全然没有了刚刚落成时的繁华与气派,似乎更像是一座空城。
年初的时候,商朝军队步步逼近的消息不停地传达到王都。据说除了跟在后面的粮草不停受到小股土人的骚扰之外,王师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抵抗,已经占领了蜀人留下的座座空城。商朝军队里面盛传,说是蜀人早就闻风逃离了,准备一直撤回西部的大山里去,也有的人说蜀人打算在鱼凫王城下面决一死战。显然,无论是哪种情况,商朝军队的最终目的都是直捣新都,踏平这座在商朝的礼仪制度中无法容忍的城市,并且抓住鱼凫王,将他送回商都治罪。
年初的时候,王都里也是一派备战的气氛。每天清早,东、西、南三面城门都会准时打开,之后随时都有进进出出的武士,他们或者在街上列队,或者在城外操练。城内的百姓也得到告示,要他们或者离开王城,或者闭门不出,总之不得窥视操练,泄露了备战机密。
王府的大门也终日开着,进进出出的首领络绎不绝,可就是见不到大王的身影。
人们纷纷断定,大战一定就在这城下展开了。
可是接近晚秋的时候,王府的大门便一直关闭了,首领们早已不知去向,城里的住宅、作坊、府库、店铺等建筑也纷纷关闭,街上人影日渐稀少,传说中鱼凫王编练的三万精兵也不见了踪影,而新城大门始终不见关闭,新城似乎已经被腾空了,蜀人们也早已离开了这座城市。
芦苇渐渐成熟了,在河边成片地生长着,新城的北面没有城墙,正好任凭它向里侵蚀土地,由于没人清理,新城的北面早已成了芦苇的天下了。
鸭子河依旧日复一日地流淌着,只有它可以默默注视平原上将要发生的一切,这便是古蜀国辉煌历史的唯一见证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