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开始逐一看过,并且是高声诵读了出来!这苏良,可不是寻常的教书先生,他的父亲是大学士,他是苏家的庶长子,因非嫡出,所以自成家后,便分了出来单过,后来曾拜于老付相门下,得其指点,文笔自是不错!后来考中了贡士,因为不愿在朝为官,正好鹿鸣书院在招收先生。这苏良又有这等的好学问,自然极为容易的便进了书院。
因为书院是官府所办,所以这书院内的山长至教书先生,乃至护院,都是有官职在身的!这苏良,便是正五品的从事,主要是担任鹿鸣书院的教习。
这二十人共分成了四排,每排五人。苏良行至第二排时,拿起宣纸后,便是眼前一亮!高声道:“独写菖蒲竹叶杯,蓬城芳草踏初回。情知不向瓯江死,舟楫何劳吊屈来。”
他这一念罢,人群中便开始议论纷纷了!自然是夸赞者居多!也有的暗自叹息,恼恨自己怎么便没有这等的文采,更有甚者,竟是以折扇猛敲着头,似乎是敲一敲,自己的文才便能好上许多一般!
苏良在此人面前看了看,赞道:“不错!”说完,便移至下一人。
待行到第三排末时,脸色竟是有些欣喜了!只听他念道:“吴天五月水悠悠,极目烟云静不收。拾翠有人卢女艳,弄潮几部阿童游。珠帘枕簟芙蓉浦,画桨琴筝笮艋舟。拟向龙楼窥殿脚,可怜江北海西头。”
“好诗,好诗呀!”此时,人群中已有些文人抑制不住激动,开始高赞了!
苏良也是冲着他点点头,脸上带了一抹笑意,“年轻人!不错!不错!”
待行到第四排第一人时,苏良看着那宣纸,也是频频点头,“楚人悲屈原,千载意未歇。精魂飘何在,父老空哽咽。至今仓江上,投饭救饥渴遗风成竞渡,哀叫楚山裂。”
苏良看着眼前之人,拧眉道:“年轻人,倒是有一幅悲天闵人之胸怀!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回先生,晚生冯宇,封城流郡人氏!”他的身形有些消瘦,似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所致!面色微黄,可是身上的衣物虽是普普通通的棉布衣,却是极为干净。这让苏良对他的印象再度好了一分!
苏良点了点头,转身至主座前,此时,他的随侍已是将所有人的诗作全部收齐,置于案上,等待他的亲笔点评。
最终冯宇、高祥、李照阳三人被点为此次赛诗会的前三甲,这三人将于本月的十五日到四方馆,与当天所选出的另外三甲,共同角逐这四方馆的月状元!
没有被选中的文人们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则是一幅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劲头,誓要苦读数月后再来!
“元熙,你觉得这个冯宇如何?”
元熙笑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能做出这样一首诗的人,定然是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的!回头我自会派人去查一查,若是能用,我便命人好好栽培他就是!”
静依点头道:“这个人的诗作,的确是让人听了,顿有震聋发馈之感!”
“今日倒也没有白来,还能遇上一个冯宇,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若是以端午为题,你会如何做?”
元熙笑道:“依依要考校我吗?不如,咱们回王府,慢慢考校?”
静依低了头不再看他!虽是隔了面纱,可是静依仍是能感觉到元熙定是将自己的这番模样又看在了眼里!
元熙看到静依这般样子,自然也是想到了她平时的娇羞模样,随即心情大好地放声大笑!
这一笑可是不打紧,将尚未离开的文人们都给惊的看了过来!苏良一看,连忙跪拜道:“参见平王殿下,参见平王妃!”
他这一跪,后面紧跟着便是乌压压的一片,全都跪拜道:“参见平王殿下,参见平王妃!”
静依冲着元熙瞪了一眼,小声道:“瞧你干的好事?”
元熙一挑眉,不以为意道:“平身吧!今日本王与王妃闲来无事,所以四处走走!正巧今日是初一,便到了这四方馆来看看,果然是不负本王之所望!这封城果然是人杰地灵,人才百出呀!”
“王爷,您可是要看过这些诗作?”苏良恭敬道。
“不必了!”元熙冲着他摆了摆手,“本王刚才已经听到你念过的了。不错!除了这三甲,其它的学子们也都不错!大家回去后,用功读书,以盼将来报效朝廷,为百姓们谋福利!”
“谨遵王爷教诲!”
元熙淡淡一笑,牵了静依的手,便起身下了楼,离开了四方馆!
“天哪,王爷竟然是这般年轻?”有人尖叫道。
“这是自然!你不知道王爷是十三岁时便上了战场吗?咱们王爷可是真正的文武全才呢!”
“就是!王爷的那幅字,真可谓是笔走龙行!我倒是有幸曾亲眼一观王爷写字时的场景,大气恢弘,比之我辈,可是强上了太多呀!”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两年前,我好像是在华阳山上看到过平王和平王妃一起在华阳寺的后山上一人写诗,一人做画!那场面,才是真正的诗情画意,天作之合!”
“对对对!我也见到了!当时平王妃的那几幅日出图,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呀!”
三楼上人声鼎沸,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而苏良则是行到窗前,看到王爷和王妃二人上了马车,才微微点头道:“果然是人中龙凤呀!”言毕,冲着京城的方向叹了一声,喃喃道:“金鲤岂是池中物!终有一日,定是会龙腾凤舞呀!”
说罢,便一挥衣袖,也下了楼去!
冯宇待苏良走后,也悄悄出了四方馆,向着平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晌后,突然转了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行去。只是看他的步子迈的不算太快,却是只眨眼的功夫,便跃出了数米!若是此时有人看到现在的冯宇,定然是会大吃一惊!
马车内,元熙伸手将静依头上的帷帽揭去,露出她的真容,“今日可是玩的还算尽兴?”
“还不错吧!端午节时,我要去慈善堂那里过,你要不要来?”
元熙略一皱眉,“端午节,你不去看龙舟比赛吗?可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盛会,极为难得的!再说了,你是平王妃,那****自是要去的,你若是不去,怕是不妥!”
静依的眼里有些向往,又有些为难。片刻后,轻咬了嘴唇问道:“可以带着慈善堂的孩子们一起去吗?”
“这个倒是无妨,不过要让初五都安排好。别伤着,或者是丢了孩子们便好!”
“也对,那日阳河边儿上定然是极为热闹的,万一将孩子挤丢了,就不划算了!”
“这样吧。你可以挑选几个年纪稍长些的孩子一起去,年纪小的便留在慈善堂交由嬷嬷们照顾。”
“这样也成。算了,等到了那日再说吧。”
很快便到了平王府,平王和王妃要回来的消息,可是把府里的众人乐坏了!当然了,有的则是打了别的主意,但是大部分则是真的欢喜,特别是何嬷嬷!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元熙一手轻握着静依的手,另一只手一抬,“免礼吧!”
二人抬步进了前厅,何嬷嬷上前道:“殿下,您可用过晚膳了?”
静依看着眼前一脸激动,眼中还隐隐泛着水雾的何嬷嬷,心里便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自己是被她看着长大的,如今自己却是只图自己的快活清静,竟是将她一人留在了平王府里处理些琐事,心中有些不忍!
“何嬷嬷,近来可好?”
“好!好!奴婢好着呢!有两个多月没见着您了!奴婢心里可是怪想您的!”何嬷嬷这样说着,眼角便已是湿润了。
静依笑道:“何嬷嬷别这样!我又不是去了多远的地方!这几日,我和王爷便住在平王府了。待过了端午节再说。”
“好!奴婢这就命人去给您备热水,准备沐浴。”说着,急退了两步,又道:“殿下,您可想着用些宵夜?”
静依看向元熙,元熙摇了摇头,静依便道:“不必了!”
“是!”
元熙看着何嬷嬷退了出去,才有些委屈道:“这何嬷嬷到底是你的人!为夫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她愣是没看见!眼里只有你这个王妃殿下!”
“何嬷嬷是看着我长大的,自是与旁人不同!她和海棠跟在我身边多年。前些年在平南候府时,可是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头。要不是后来我摔了脑子,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任人欺凌,只怕她们早就被那个白氏和余氏给折腾死了!”
“她们倒是忠心的!咱们先回文华院吧。”
却说这冯宇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后,竟然是辗转了几条街道后,到了一处民宅。
民宅的主屋里,赫然有一人在坐,只不过那人身着一袭黑衣,看不清楚相貌,不过看其脚上所穿的靴子可知,乃是官靴!
“大人,属下今日在四方馆见到平王和平王妃了!”
“嗯,他们如何?”
“回大人,属下没有看到平王妃的脸,她戴了帷帽,不过平王此人倒是气宇轩昂,一看便是人中龙凤!”
“哦?人中龙凤吗?可有人怀疑你的身分了?”
“回大人,属下做事极为隐秘,而且属下从未在人前显露过武功,定然是不会泄露身分的!”
“哼!你敢说你今日来此,没有运用轻功?”黑衣人冷哼一声!
那冯宇听罢,当即跪下道:“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罢了。你即知错,便不可再有下次!否则,我绝不轻饶!”
“是!”
“你今日的赛事如何?”
“回大人,属下已经成功进入三甲了!”
“很好,十五那晚,我要看到你成为四方馆的月状元,别让我失望!”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让大人失望!”
“好了,你退下吧。”黑衣人冲着他挥了挥手。那冯宇感觉到黑衣人身上似是传来了一种疲惫之感,便知趣地退下。
黑衣人在冯宇退下后,缓缓起了身,行至窗前,看着外面的一轮皎洁的明月,半晌才喃喃道:“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依依,你现在过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