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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救命稻草 (2)

刘万里拧掉半支烟头,站起来说:“你们别费心了,我今天难得偷闲,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就想喝口山芋干稀饭。你们要是在酒店宾馆订餐,那我就走人。”

还没说出来意就要走,陆爱侠和雪荣怎么也不会让这个天赐良机悄悄溜走的。她们几乎同时上前,一人抓住刘万里一条胳膊,说了一大堆盛情挽留的话,有直抒胸臆的,有激将法的,有佯装愤怒的,归根到底一句话,就是冒犯了天庭,也要留下刘书记喝口水再走。其实,刘万里不过是猜到陆爱侠和雪荣安排他到酒店去吃喝,有点生气罢了,登门就是找山芋干稀饭喝的,怎么会走呢?但刘万里开出不走的条件,命令雪荣:“去,把订餐退掉。”

雪荣松开手去打电话退餐。

刘万里又命令陆爱侠:“你去熬一锅山芋干稀饭。”

陆爱侠得令,穆桂英似的进了厨房。

刘万里这才重新坐下,边跟雪荣聊天,边看电视。

雪荣抓住机会向刘万里汇报到妇联工作以来的成绩,比如办健身中心、组织秧歌队等等,刘万里频频点头赞成。看着刘万里眼睛盯在电视上,特别专心致志地看运河市的新闻,雪荣不想再打扰他,跟着看起来,但一点儿也没进脑子。整个一个家,现在一下子变得摇摇晃晃,光怪陆离。身边的刘万里既像一尊菩萨闪耀着权力的光芒,神秘莫测,又像一颗炸弹让雪荣惴惴不安。她说话不好、不说话不好,她递烟不好、倒茶不好,她走不好、站不好,总之,雪荣感到,刘万里的突然造访,给丁家带来希望、带来压力、带来未知。

陆爱侠在厨房里炒了几个小菜,熬了一锅山芋干稀饭,端上桌喊刘书记吃饭。

刘万里往桌子的主人位置上一坐,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瓶蓝色经典梦之蓝酒,命令陆爱侠赶快撤下去。

陆爱侠还解释说:“这是家里最好的酒,早就藏着等贵人上门才喝的。今天刘书记来了,这酒真荣幸啊!”但陆爱侠还是恭敬不如从命,撤了酒。

刘万里开开心心喝起山芋干稀饭,发出呼噜呼噜的吸溜声,托起碗转着喝,边吃边回忆自己小时候咣当咣当喝一肚子山芋干稀饭上学的情景。“那时雪荣还小,根本记不得。陆主席肯定过过那些日子。”

陆爱侠顺着杆子爬上去,又说起自己家过的苦日子。

雪荣很少插话,一点儿也不像她风风火火的个性。她在听,听着刘万里呼噜呼噜的吸溜声,自己却屏住呼吸;她在听,听比自己大几岁的刘万里忆苦思甜,用心感觉刘万里那种长辈般的亲和力。她更在想,想刘万里无处不成熟成功,无处不魅力无限。雪荣偶尔看上刘万里一眼,眼神里充满敬意和渴望,但刘万里却一次也没正面看她一眼,只顾着开心回忆过去。雪荣眼前的刘万里简直和公开场合下的刘万里判若两人。

说着说着,刘万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哎,老丁和雪梅哪去了?”

陆爱侠抢着回答说:“雪梅出差了,老丁整天不沾家,吃饭从来不等他。”

刘万里点了点头。

陆爱侠见窍撵窍说:“丁家都托刘书记的福啊!我天天对雪荣、雪梅她们说,没有刘书记,就没有丁家的今天。咱们世世代代都不能忘记刘书记的大恩大德啊!”

也许是刘万里听惯了这种肉麻的恭维,不仅不感到难为情,反而心安理得地说:“你们丁家人都非常优秀,否则如果是猪大肠,我怎么扶也扶不起来呀,是不是?”说完推开碗说:“哎呀,到运河市工作七八年了,从来没有哪顿饭像这次吃得这么舒服。”

雪荣突然心里着急起来。刘万里云里雾里说了些什么,没一个有价值的信息。眼看着刘万里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连个来意还没透露一点,刘万里真不愧是个政治家呀!

看着雪荣和陆爱侠陆续放下饭碗,刘万里站起来:“谢谢陆主席盛情款待,我走了。”

雪荣赶紧说:“刘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走到门口,手握门把手的刘万里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回头说:“噢,我差点忘了,我想告诉你们,雪梅谈的男朋友是我的表弟。你们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啊!”

陆爱侠忙不迭跑上去,抓住刘万里的另一只手抖起来:“啊,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雪梅能嫁给刘书记表弟,那是丁家的荣耀啊!”

还没等雪荣说什么,刘万里就跨出门走了。

“雪梅的男朋友是我的表弟。”刘万里放了一个偈子,久久地回荡在陆爱侠和雪荣的脑海里。

看着刘万里的一号小车消失在小区门外,汇入车流,陆爱侠和雪荣才转身回家。陆爱侠像联手夺取冠军的选手那样,进门就跟雪荣击掌庆贺,陆爱侠浑身充足了气一般,特别幸福,特别兴奋。“这下好了!这下好了!”陆爱侠破唱片似的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找不到更合适的话表达自己的激动和幸福。

但是,雪荣咀嚼着刘万里的话,却似乎品咂出另一种味道:“妈,你别光顾着高兴,你想过没有,刘书记难道就只为告诉我们那个消息来的吗?”

陆爱侠傻傻地问:“那你说他还有什么意思?”

雪荣分析:“我感觉没那么简单。程进是他表弟,不是一天两天了,程进离开运河市都一年多了,运河市没人知道他是刘书记的表弟。我敢保证,雪梅也未必知道他是刘书记表弟。这说明什么?说明刘书记根本不想让人攀上他,更不想别人抓住这个把柄告他。妈,你知道的,运河市官场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没一天消停过。现在看来,程进到运河市挂职副秘书长,而且安排给雪梅当助手,肯定都是刘书记精心安排的。如果这件事情让外界知道了,那刘书记的学而优则仕的创新就可能变成以权谋私的借口,而别人一旦知道雪梅爱上的是刘书记的表弟,进而人们就会想到我和雪梅当官都与刘书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别人就会攻击他任人唯亲。不错,即使没有这层关系,我和雪梅当官也是刘书记的功劳。但是,假如没有雪梅爱上刘书记表弟这样的亲密关系,那么,刘书记就没有任何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妈,你想过没有,在没任何人发现这层关系时,刘书记为什么自己要向咱们挑明这层关系呢?”

“哎哟,你绕来绕去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呀,把我都绕糊涂了。那你以为刘书记是什么意思?”陆爱侠不耐烦了。

雪荣抓住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妈,我感觉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刘书记受程进委托上门挑明这种关系,让我们支持这门婚姻。一种是刘书记在释放一个政治信号,也许是一种政治交代,他可能不久将离开运河市。”

陆爱侠承认雪荣分析得在理,但一提到政治,她马上开始担心起来:“哎呀,雪梅肯定不知道她男朋友和刘书记这种关系,如果知道了,雪梅肯定不会同意这桩婚姻的。雪梅最怕陷入政治和金钱婚姻的了。”

雪荣说:“官员的每个毛孔都渗透着政治和金钱,世上根本就没有与政治和金钱沾不上边的爱情婚姻。雪梅太幼稚了。”

“那你说要不要把这层关系告诉雪梅?”陆爱侠问。

“不能,千万不能。告诉她,一旦她反悔,咱们就可能不仅失去刘书记的保护,还可能受到他沉重的打击报复。妈,你千万别告诉雪梅啊!”雪荣哀求妈妈。

陆爱侠举棋不定:“可我怎么都感觉雪梅陷入一个阴谋圈套呢,要是她将来不幸福,我死也没法瞑目啊!”

“雪梅跟程进本来就是自由恋爱,怎么是别人设下的阴谋圈套呢!她现在就非常幸福,将来幸福不幸福,那就不是咱们的事情了。妈,你不仅要为雪梅想,也要为我想想啊。这个关系要是断了,我眼前连一步官路都没有了!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劲哟!”

陆爱侠只叹气。

“咔吧”,门开了。雪梅兴高采烈出现在门口:“妈,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