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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修复亲情 (2)

不一会儿,王启明就敲门进来了。手里果真提着当地的名贵特产,看到雪梅房间里摆着不少水果、化妆品、服装和当地土特产,王启明把礼物往墙角一放,坐到了沙发上:“雪梅,到底是副市长了,越来越感觉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雪梅并不打算和王启明坐下闲聊,更没给王启明倒水:“不拉下脸子,有些人太不自觉了。”

王启明一惊,雪梅在旁敲侧击哩,但他仍然憨皮厚脸地说:“有些人未必就有什么坏心,你也别不食人间烟火。”

“但你们打扰了我的正常生活,我不喜欢太俗气的东西。”雪梅看看手表,拿起文件包,准备参加活动。

王启明还不识相:“我听说你姐得了乳腺癌。有这事?”

雪梅大吃一惊:“谁说的?”

“陈利民昨天见到我说的,我想肯定是陈利民那小子瞎糟蹋你姐的。他小子居然赌咒发誓说确有其事,还说刚跟你姐签了离婚协议。这个家伙落井下石,简直太坏了。”

雪梅奇怪,姐姐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告诉她!姐姐不告诉她就算了,毕竟正在怄气,但妈妈竟然也没透一点风!她怀疑是王启明道听途说的。王启明除非不见着雪梅,见到雪梅总能说出许多令她诧异的事情,不是听说某某领导与某某领导是什么关系,就是听说某某领导即将提拔。雪梅当然不会相信他这种民间组织部长式的瞎说,但往往事实又能证明王启明的预见准确。雪梅不得不对王启明恨不得、气不得、喜不得、恼不得、沾不得,又离不得。针对王启明所说的情况,雪梅更相信那是陈利民的一种诽谤。她对王启明下了逐客令:“他们的事情,我不管。我要开会去了。”

王启明悻悻地走了,但他丢下的消息却一直折磨着雪梅。

雪梅坐在会场上,心早飞了。要依姐姐对她那种态度,雪梅早就想对姐姐撒手不管了,是死是活都不管。姐妹俩井水不犯河水这么长时间,雪梅除了在心底隐隐自责,日子过得不比与姐姐情投意合时差。但是,当姐姐生命受到威胁,雪梅还能计较姐姐那些鲁莽行为吗?雪梅的心太软太软,仿佛一池春水,想用亲情迅速融化姐姐的痛苦。

瞅一个空子,雪梅跑出会场给姐姐打手机,想核实一下,但姐姐的手机关机,只好再打给妈妈。证实消息确实后,雪梅着急了,她责怪妈妈:“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外人都知道了,你们对我瞒得紧紧的,什么意思?”

陆爱侠在手机里哭出了声:“本来打算告诉你的,但怕你分心。陈利民早不离婚晚不离婚,逮住你姐去住院前逼你姐离婚,坏不坏?你姐早上把陈列送家里来,交代我看好他,可陈列一眨眼跑他爷爷奶奶家去了。王丽刚才又来把丁楠带走了,家里就剩下我跟你爸,四分五裂的,你说这个年我们怎么过哟!”

雪梅鼻子发酸,但强忍着眼泪说:“妈,别急。我想这样,我今天下午回去直接到省城照顾姐姐,你跟爸爸在家多保重身体。”

陆爱侠说:“雪梅呀,你不计较你姐过错,你姐会感动一辈子的。”

“姐的手机怎么打不通了?”

“她怕找她的人太多,暴露出来,就换了一个手机号。你等等,我找到告诉你。”

雪梅记下姐姐的新号码后,迅速打了过去。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响了两声,掐掉了。

第三次,有人接了,但是对方不说话。

雪梅喊了几声:“是姐吗?说话呀?怎么不说话?姐,你不方便说话吗?”

雪荣终于说话了,声音有气无力,嗡嗡嗡的,像是戴着口罩说话:“雪梅,我一个人在病房里,心里太难受了,死的念头都有了。”

“姐,别难过。我马上去陪着你。”

雪梅吃完中饭,就往省人民医院赶。此前的恩恩怨怨,统统见鬼去吧!

雪荣预约在先,当天上午住院就手术了。

手术非常成功。整个左乳割下来,雪荣看到它放在托盘里,惨不忍睹。那是她身上活蹦乱跳的漂亮乳房吗?医生说的非常成功,无疑是把癌全部拿掉了,但是,在拿掉癌的同时,似乎也把雪荣的自信拿走了。

没有家人呵护的雪荣在的搀扶下躺到病床上,脸色蜡黄,嘴唇没了血色,麻醉即将过去带来的阵阵疼痛折磨着她。她咬牙坚持住,不喊一声疼,不掉一滴泪,疼得浑身淌汗,她都一声不吭。

病房里只有雪荣一个人,别人图个吉利,有病也要回家团圆。雪荣却只能抽春节这个空隙住院。因此,注定,万家团圆下的孤寂袭上雪荣心头。

本来,司机送雪荣到医院住下,雪荣就撵司机回家过年的,但忠诚的司机就是不走,决心陪着雪荣在医院里过年。雪荣很受感动。司机是个男的,虽说鞍前马后为她服务多年,但毕竟男女有别。因此,司机只能给她搀扶搀扶,端茶倒水,递药喊医生,却不能给她带来精神上的慰藉。

在雪梅还没赶到医院前,雪荣有一次内急。手上吊着药瓶,实在没有办法自行解决,躺在床上烦躁不安,又一次浑身淌汗。这一次绝不是因为手术疼痛的,知冷知热的司机看出来了,要帮着提吊瓶陪雪荣去厕所。厕所就在室内。雪荣实在憋不住了,只好同意。于是,雪荣当着司机的面用一只手褪下裤子,慢慢坐到了坐便器上。尽管司机高高举着吊瓶背过脸去,但是,雪荣依然看到司机浑身在哆嗦。

稍感轻松的雪荣又感受到手术麻药过后的疼痛,疼痛可以忍受,折腾了一两天,精神终于还是扛不住身体的衰弱,雪荣昏昏欲睡了。

雪梅手提一个花篮出现在病房时,雪荣已经睡着了。一直守在床头的司机赶紧站起来,想喊醒雪荣,雪梅摆手不让司机出声,然后轻轻坐到雪荣的床边。

看着睡梦中的姐姐,脸色蜡黄,嘴唇干焦,两眼深陷,雪梅眼泪夺眶而出。想起小时候姐姐对自己的呵护,想起上大学时姐姐看望自己的情景,想起走上官场后姐姐对自己的扶持,总之,姐姐一切的好此时此刻都涌上了雪梅的心头。而那因工作引起的公开反目又算得了什么呢?还有什么比亲情更珍贵的吗?妈妈在劝她们姐妹和好时不是说过吗,这辈子是姐妹,下辈子还能是姐妹吗?难说了。下辈子也许互为牛马,也许是生死冤家,也许什么都不是。亲情在瞬间恢复,几乎不需要理由,如果偏要找出理由,那就是因为亲情是与生俱来的。雪梅抹掉眼泪,在雪荣床边悄悄做着能做的事情。

雪荣睁开眼睛,看到妹妹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床边,嘴唇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来,头向另一侧一歪,眼泪涔涔地流下脸颊。

雪梅转到床的另一边去,用抽纸擦拭着姐姐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安慰姐姐,因为她不知道姐姐的病情,只能说:“没事的,放心吧。”

雪荣把手伸出来给妹妹握住,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其实还是不想说,姐妹俩有好久没说话了,即使亲情难以割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谁都不想再提俩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官场那点事情能代替姐妹亲情吗?但专心谈治病又有何意义呢?会不会给病人增加负担呢?和雪荣一样,当着司机的面,雪梅也不想说什么。

雪梅稳住姐姐情绪后,把司机拥到门外,了解情况。司机把雪荣手术过程和医生的话对雪梅说了一遍,雪梅寒着脸不停点头。司机嘴拙,说得不得要领,还慌慌张张。因为他怵官,从来没跟副市长说过这么多话,有的地方还拿不准。雪梅又到医生办公室里了解情况。

几个白大褂正在聊天,似乎议论着一个影视明星的艳史。雪梅礼貌地敲敲门,像小学生走进老师办公室那样。白大褂们停止聊天。雪梅一边介绍自己是雪荣的家属,一边递上自己的名片。一个又矮又瘦的女白大褂从几个白大褂中走出来,承认自己就是雪荣的主治医生。雪梅向她了解了姐姐的病情,医生说得果然比司机说得更专业、更有科学性,更让雪梅提心吊胆了。

雪梅千恩万谢走出医生办公室,听到背后白大褂们又开始议论自己,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就当了副市长啦?看不出来呀!什么门子?什么路子?什么能耐?雪梅很想回去告诉他们,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当上副市长的。但有必要向天下所有人去解释自己吗?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堵得住吗?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姐姐的病治好。

回到病房,雪梅征得姐姐同意,打发司机回家过年去了,自己留下来陪着姐姐。

“回去别那么玩命了,姐。”姐妹俩单独在一起时,雪梅劝姐姐。无论是从医生嘴里了解,还是自己平时看书读报了解到的,乳腺癌的诱因都与工作紧张、压力过大有关。因此,雪梅想,要想姐姐有一个好的身体,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首先就必须让她放弃强人心态和玩命工作。

但是,雪荣并不领情:“我不玩命工作,还能做什么?”

“当官能当一辈子?”雪梅说话也挺冲,姐妹说话,还玩虚的?

“当一天就要拼命干一天,小车不倒直管推。”

雪梅以为姐姐这一病会改变工作和生活态度,没想到还是像在向领导汇报时那样说话,简直看不出姐姐的真实面目是什么。话不投机,雪梅只好说:“你多休息吧。”

雪荣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