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突生白发
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凤凰朝日,脑海中有些疑惑的想法像海底的气泡,悄悄地浮上来。
凤凰朝日为何只能做到单方面的感应,为什么,湛云落的伤、湛云落的痛,她却不会感觉到呢?
当年是谁做了这样一条链子,决绝地只想着把对方揉进骨血,怕她一分痛,怕她一分伤,所以才要用自己的血,换得对她无时无刻的感应,一生无悔。
她死,他不生,但求同日死!
这,究竟是怎样一份浓殇的爱!
“没想到江南一行,你倒长进了。我是哪里痛,你就往哪里戳。若惜,答应我,这一年的时间,不要再和我提一个离字。我本就是离王,难道真的要应个”离“字不成?你就发发慈悲,别再提这个字了好不好?”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盯着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人看着心动也心碎。
他是帝王,高高在上,被万民山呼万岁的九五至尊,这一刻,却像个小孩子,可怜地求一份对自己的怜惜。
摇了摇头,若惜叹了口气,“落,我不是有意要伤你。好好的一顿饭,别坏了气氛。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手艺。”
笑着,去赞美他,然后看着云纹锦绣花团的玉碗中的鸡蛋,吃了个干净。
真的是,好味道!
“是啊,你多赞美我,我才会快乐啊。我也怕凤凰朝日,你痛一分我痛三分的,你多快乐,我就快乐了。”
湛云落笑嘻嘻地,见她吃光了,赶紧给她填了杯茶,眼神暧昧地道:“今晚我服侍你吧。”
若惜一看他那迷离的样子,心中警钟大作,他不是又想着沐浴的事儿吧?脸上顿时红了,“不必,皇上日理万机,就不劳皇上了。”
“嗯,变脸比翻书都快,这一会儿又叫皇上了。”看着她紧张害羞的样子,湛云落心情愉悦的不得了,朝廷上的事儿再简单,那是一国的政务,七分沉重。逗她,是一天最放松也最快乐的时候。
他,享受极了!
瞧着他眉宇间坏坏的笑,若惜就知道又被他戏弄了,握起拳头恨不得招呼过去。
“皇上现在真的没个皇上的样儿,还不及在王府的时候。”
“是吗?也许是我觉得鱼儿上了钩,跑不掉了吧。”湛云落边放下茶壶,边哈哈大笑,震得桌子都嗡嗡作响。
若惜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懒得再去理他,径直站起身子,准备收拾碗筷。
但凡湛云落在阑香阁用膳,从来不招呼下人收拾碗筷,都是若惜做饭他帮着收拾,然后若惜再去洗刷用过的餐具。
每次湛云落都一定坚持这么做。
若惜有些好奇,但也没问,反正在相府的时候,这些活她也都是自己做,并不觉得是件委屈的事儿。
人,活着,能够劳动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谁也不比谁卑贱,谁也不比谁高贵,能做的,自己做就好。
若惜收拾了碗,坐在小凳子上去刷洗,湛云落倏然蹲下来,从后面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心满意足地在她耳边低喃:“若惜,这样的感觉真好,你我就像是民间最普通的夫妻,我为你做饭,你来刷碗,这,才是家的感觉……”
若惜一震,心潮一下子就扬起抑不住的沸腾。
他在说家吗?
这是他心底真正渴望的东西吗?
三岁失母,由宦官代为养大,十岁被赶出皇宫另立王府,连父爱也一并失去……
家,对他而言,是个很奢侈的字眼吧……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居然还被孩子的亲生母亲残忍地戕杀。
永远记得那一刻,他悲痛万分地怀抱那个浑身青紫满身血污的死胎,身子不停地颤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深深的绝望与哀伤。
那是一个父亲对骨肉的疼。
那是一个父亲对骨肉的痛。
家,在那一刻之前,应该是短暂的、却也完整的,上官芊却狠狠撕碎了他关于家的最卑微的一点梦想。
他的体温隔着后背,开始绵绵地传给她,很快就从身后流淌到全身,耳朵最热,已经发红。
她,似乎有些贪恋这样的怀抱了,尤其是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催眠一样在耳际环绕,那般让人充满了安全的感觉。
“家……你渴望的家是什么样子呢?”
“有你,有我,有孩子……最好是有一双儿女,女儿像你,儿子像我,也别太多,多了会累坏你,然后他们长大了,我就教他们骑马、你叫他们弹琴吹箫,让他们琴棋书画、枪戢棍棒样样都会……”
眼前展现的一副最美妙的人生画卷,美妙的都不忍心让人打断。
无需回头,亦能完全能感受得到他此时憧憬期待的心绪。
他一定是如痴如醉,一定是万般柔情盈在脸上。
他,曾经也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啊,从母妃父皇极尽宠爱到母妃骤然离世,孤独一人,经历了人生从幸福的最顶端滑落到痛苦深渊的巨大反差。
家,他又缘何会不期望一个家呢?
他,也有自己想要的温暖啊。
“会有的……会有的……”
若惜刷碗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后宫佳丽三千,会有无数人愿意为他生孩子,他,会有家。
只是,那个家里没有她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三月初二。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碧蓝碧蓝的天空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射着明朗的日光。在早春,通过融解的雪的浓重的水气,已经闻得出温暖的土地的气息,在雪融化了的地方,在斜射的太阳光底下,云雀天真烂漫地歌唱着,歌颂着春天脚步的轻轻到来。
阑香阁专门服侍若惜起居的眉喜、眉莲一个轻轻推开了木花格的窗户,让外面明媚的阳光柔柔地洒进来,一个仔细地为若惜梳着乌黑如瀑的长发。
忽然,一身翠衣短裙的眉喜双眉一蹙,梳子掉到地上,惊叫了一声,“姑娘,怎么生出白发了?”
镜子里,看着眉莲一脸的惊恐,若惜身子一震。
难道说……
身上的毒已经开始显出征兆了吗?
湛云萧说每月都要吃三月初三的桃花蕊,十年余毒才能解。之前,桃花未开,湛云萧走得太急也来不及给她这段时日的解药,因为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就未曾在意。
可现在……
指尖瞬间发凉,若惜极力镇定地道:“多么?不多就帮我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