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离开
他温柔地道:“原本为你,是不应图报的,只是,我……”
他目中似轻轻燃起了一点儿火焰,若惜瞧得一愣。
一抹笑容从湛云落嘴边飘起,挣扎着从榻上站起来,抬手将若惜的纤手包覆在自己的掌心,喃喃道:“若惜,我又怎么控制的了自己呢?”
他的声音沉沉的,如海底的暖流萦绕着她的心房,若惜觉得头有点儿重,思维如煮开的糨糊,慢慢地变黏稠,慢慢地转不动。瞬间,一个轻柔的吻如羽毛般抚过她的唇,带着一点儿凉意,微微地痒。
若惜睁大了眼看着他,看着他双眸中自己的影子如水波荡漾。
“我要等到你说爱我的那一天。倘使,有一天我所做的一切让你感激,想要有所回报,那么那三个字,是唯一你能还清我的。知道么?”
带着蛊惑的声音,伴随着他凉凉的体温,他的唇刚要印上她的,师父的话又再次萦绕在她耳边,嫁给顾惜朝才能保住顾惜朝的左臂,否则,顾惜朝一辈子就只能是个没有左臂的残废了。
猛然清醒,推开他,若惜夺门而出。
湛云落呆住,苦笑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阳光里,他只觉口中发苦,低低喃道:“莫非,你是真的想嫁给顾惜朝吗?”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绞住,湛云落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那一身绚丽的明黄。
这一个月中,若惜再没出宫,每天只是很安静地服食桃花蕊,眉宇间似多了一种淡淡的忧愁。
这一天,亦然,她安静地站在桃花树下,已经只剩一天,今晚必须要告诉师父,她的抉择。
其实,还有什么抉择?
呵,人真的是很奇怪,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真的决定要嫁给顾惜朝了,她才真的感受到心田里那浓浓的殇,一波一波的卷去自己之前的执念。
“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顾惜朝可以给她想要的唯一,可以给她一生的呵护,为什么,她的心,告诉她,她想要嫁的却那个人不是他呢?
公子……
他白衣胜雪、清贵绝尘……
他深情缱绻、完美无瑕……
他温柔有礼、谦谦君子。
无论哪一点,都值得她去动心。
可为什么,她的脑子里这些天来浮现的总是另一个人深沉发怒时的冷颜、嬉皮笑脸时的痞气和想要讨好他时的顽劣,甚至他强吻她时的霸道?
湛云落,你到底,哪点比公子好?
你是君王,你有侧妃,也有无数侍妾****等着你宠幸!
你性情多变,会让人猜心很累!
你冷酷阴鸷,像无情的寒风,会让人惧怕!
你不完美,一点都不完美!
可为什么,在决定要嫁给公子时,她的心会痛,就像是要割舍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将千年的羁绊通通割断?
湛云落,你告诉我,告诉我!
若惜紧紧抓着桃干,炽热的泪水滚过脸颊,在雪白的衣服上晕出点点的潮湿。
这些日子来,她都执拗了些什么,又都期待了些什么,是否,从一开始,她就从未去认真看过自己的心?
她去江南巡视……那是为了他的江山,他的百姓。
她入住最不愿进入的皇宫……那是为了自己不成为他的负累。
她看着他对上官芊温柔,心里别扭。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在告诉她,她已经心动了,从不知何时的何时心就沦落了么?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回报一份恩情,她不想欠他的恩,不想欠他的情,如此,一年后就会无牵无挂地离开。
一年……
她用一年的时间给自己的心遮蔽上一层好看的保护膜,这样,她就不必去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意,这样她就可以告诉自己,只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而滞留宫中。
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此,不过是看着他越来越多的付出,让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沉沦地越来越深。
真的到了这一天,一切已经无法回头!
明天,她就会告诉师父,她要嫁给顾惜朝,那个为她同样付出了很多的完美男子。
她绝不会再让两个人男人为她受伤,嫁给了顾惜朝,顾惜朝的左臂就可以康复,成了健全的人,湛云落也不必再用他的鲜血延续她的青春。
兴许,她会慢慢试着爱上公子也说不定,不是么?
呵……
一瓣桃花,悠然从空中而落,宛如一颗离人的眼泪,洒落肩头。她明明该充满希望,为何满腹尽是离殇?
静静地看着远处桃花树下的若惜,正立在坡上的湛云落,心头一跳。
那个无法让他移开眼睛的女子,长发未绾,直垂到腰际,立在桃花树下,沾染了一身芬芳,分明该是一颦一笑间风情毕露,可她,怎么却是满身的哀伤。
即使,隔着这么远,他都无法忽视掉从她身上浓浓散发出来的忧愁。
自从上次顾惜朝向她求婚以来,她反而再也不出宫了。他虽然欣喜,可是也觉得有些不对头,若惜似乎一天比一天安静,安静地有些不像话,她看他的眼睛也一天比一天少了些什么。
她的表现,让他觉得,他们一天一天在疏远,甚至于,快要比在离王府刚刚大婚彼此相看两厌的时候还不如。
问她,她又不说,比以前还厉害,把什么都吞到肚子里,一个人默默承受。
这样的她,让他崩溃,有种要失去的感觉。
他的若惜,也有活泼明朗的时候,为何,现在……
是日傍晚,御书房内鹤鸟吐烟,檀香气息浓郁。
湛云落脸色难看地坐在金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龟形的玉佩,阴沉地问:“如何?”
阶下柳长风罕见地没拿他的折扇,神情肃穆地道:“臣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做好了准备,只等着皇上一声令下,一举歼灭。但是,似乎京北银号也有所察觉,各地传来消息,他们已有异动。”
“哼。倘使他们没有异动,倒让我怀疑顾惜朝的能力了。吩咐下去,密切监控各地与京北银号所有有关的店铺和人员,若有异常,格杀勿论!”
“是。但有件事长风不明白……”柳长风有些踌躇。
“何事?”
“接到线报,京北银号在江南的总号,似乎正在准备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照理,他们目前如果真的有所警觉,是不会如此招摇行事的,不知为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