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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寿筵(下)

第 89 章 寿筵(下)

这景仪宫是天硕王朝专门举办筵席的宫殿。通过花园,首先到达一个小型的议事厅。议事厅背后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殿堂,可以同时容纳数百人进餐。

来到“景仪宫”外,随着礼官高声唱喏:“皇上驾到!”殿内立即鼓乐之声大作。殿内等候多时的官员纷纷跪迎皇上。陆藤跟在皇上身后,一走进“景仪宫”,也立即跪倒,跟着众人一起三呼万岁。

待凌丰涯走到御座上坐好,示意众人起身,陆藤也才跟着众人一起站了起来。只见右侧都是朝中同僚依序肃立;左侧则是难得露面的后宫皇妃和年幼的皇子公主。站在皇妃身后的则是一众诰命夫人。

陆藤悄无声息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便用眼睛在一众诰命夫人中搜索,很快便见到了田氏。恰好田氏也正抬头看他,两人对望一眼,微微一笑,便转过了眼光,各自静立不语。

皇上的御书官刘亭代表百官,高声宣读了敬祝词,然后,又宣读了各国、各草原民族以及朝中百官敬呈的礼物。好不容易一切说毕,凌丰涯微笑开口道:“十一皇弟何在?”

凌丰驰立即出列道:“臣弟叩见皇上!”

凌丰涯微笑道:“你坚持要当着百官的面敬呈贺礼,现在便拿出来吧!”

凌丰驰微微点头,走到一角,片刻就捧回了一个红色缎面的锦盒。只见他走到皇上身前,躬身道:“皇兄不是嫌木质的麻将容易被风吹倒吗?臣弟专门遣人到洀韶郡寻得了象牙,用象牙精致了一副麻将。皇兄用来娱乐,定然十分称手。”

凌丰涯大笑道:“难为你想得周到!今晚就到寝宫中陪寡人玩两局吧!”

听到这句话,朝中重臣面面相觑,才知道不知何时,皇上已经被凌丰驰灌上了“麻将瘾”。几个御史对望一眼,都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段时间,很多官员迷恋“扑克”和“麻将”,不但频繁光顾镜岑茶庄,连朝议空挡都会聊到各人的游戏心得。更可虑者,随着这些游戏的推广,渐渐就有人开始在游戏的输赢中加入了筹码,俨然成为一种最容易推广的新型“赌博”方式。天硕王朝虽不禁止赌博,却也不希望出现一个“全民赌博”的局面。几个御史早已多次上折要求皇上下令禁止这些游戏,皇上却迟迟没有反应。看了凌丰驰这一番”表演”,众人方知,原来皇上也早已经沉醉其间了。

御史刘刚反应极快,立即出列道:“王爷果然送的好礼。我府中的几个小妾也嫌麻将太轻,我想破脑袋,也只想出用石头做一副,远不及王爷心思灵巧。”

其余官员也纷纷凑趣,各自说了一些心得,堂上的气氛十分轻松。

听刘刚说出这番话,其余几个御史无不在心中咬牙切齿,偏又毫无办法。原来,首先动议要请皇上查封这些游戏的正是刘刚,但后来,当所有御史都已经上折之后,他却迟迟没有递出折子。直到现在,其余几个御史才知道这刘刚行的是“投石问路”之策。眼见他如此善于逢迎,几人心中既感不耻、更觉嫉妒。

待众人又说了一些恭维之话,凌丰涯向礼官微微示意,礼官便高呼:“开宴!”

在一阵礼乐声中,凌丰涯当先走进了后殿。

殿中早已经摆好了数百席。因为今日寿筵,允许百官带诰命夫人随同,所有席面便都设成两人一席的小席面。正面高台上的第一席是皇帝与皇后席面。皇帝身后的数排席面则是为有“妃”号的七位皇妃和有“嫔”号的二十余位皇妃所设。皇子已成年的皇妃,便单独一席;皇子尚年幼的,则可以同母亲一席。正对皇帝的数百席面则是为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以及他们的诰命夫人所设。

走进后殿,陆藤便被礼官引致右首的一个席位坐好,片刻之后,又有礼官引着夫人田氏过来与他共桌。好不容易大家都坐了下来,众多的内侍便来回穿梭、严谨有序地为每席呈上了酒水膳食。

端起酒杯,凌丰涯先敬了天地祖宗,才从容坐下。

待皇帝坐定,皇后罗玉珍便带领众嫔妃向皇上举杯敬酒祝寿;接下来是寿王凌钍带领诸多的皇子向皇上敬酒;紧接着,又是丞相胡时谭带领百官向皇上敬酒。众人此起彼伏地一番敬酒完毕,凌丰涯看着众人,缓缓道:“诸位爱卿都是我天朝的栋梁之才,平日难得一聚。我天朝能有今日的繁荣局面,各位功不可没。今日,借着寡人的五十寿辰,寡人也敬诸位爱卿一杯。”说着,起身举起了酒杯。

殿中众人赶紧齐齐起身,一起举杯道:“皇上治国有方,臣等不敢居功!”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待再次落座,皇上夹起一块菜,向各人扫了一眼,淡淡道:“诸位爱卿随意!”便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见皇上开始用膳,殿中立即变得鸦雀无声。谁都知道这位皇上吃饭时,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百官和诰命夫人们各自低头用膳。众人都不敢放肆,连吃菜喝汤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吃得压抑无比。正沉闷间,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却是宫廷的首席乐师谪清开始弹琴了。

琴韵平和舒缓,隐有山泉鸟语之声,让人仿佛置身于青山空谷中。渐渐地,琴韵中便出现了人声。应当是有人以此山谷为居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十分逍遥。整个琴韵中都充满了一种对平凡生活的向往和咏叹。

这支曲子作得极好,因为每个听曲的人都大致感受到了曲子想要传达的主题。只是这样一支曲子,骤然出现在皇上的寿辰筵席上,却显得有些文不对题、不伦不类。听着此曲,众人的心情都有几分怪异。陆藤则早已听得呆住了。因为,旋律刚一开始,他便立即认出,这支曲子是雅矜自己作的曲子《云淡风轻》。

他的思绪陡然就回到了二十年前,雅矜入宫那天。

那天,是皇上的三十岁寿辰。

见到雅矜,皇帝很是高兴,说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雅矜可愿为寡人弹支曲子?”

雅矜一言不发,便弹了这支《云淡风轻》。

皇上听后,也没有生气,微笑道:“你向往平凡的生活吗?朕又何尝不是?只不过,有人天生就注定了逃不开富贵牢笼,朕如此,你也一样。”

听到这句话,雅矜突然露出一个忧伤的表情道:“原来,有时候,富贵荣华也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皇上道:“你说得没错,这枷锁实在沉重,常常压得寡人喘不过气来。雅矜可愿替我分担一点重量?”

雅矜点头道:“就让我帮皇上抗住这枷锁好了。”

皇上扶着她的肩膀笑道:“就凭卿这瘦弱的肩膀吗?朕真怕有一日会压垮了它!”

沉浸在琴声中,沉浸在回忆里,陆藤突然觉得十分伤痛。因为,到最后,雅矜果然被这富贵枷锁给压垮了。今日,皇上命人弹奏此曲,想必也是想起了当日的一番光景吧?陆藤抬头看着皇上,果然也在皇上淡定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苦涩之意。

弹完曲子,凌丰涯微笑起身道:“有朕在,众位卿家总是不能尽兴。朕先回寝宫去了。钍儿代替朕好好招待各位卿家。”凌钍赶紧起身应承。见凌丰涯起身,一众嫔妃和年幼的皇子公主也赶紧跟着皇上离开了寿筵。

待凌丰涯走后,整个堂上的气氛突然一松,变得热闹非凡,真正有了喜庆的味道。大小百官来回穿梭,各自敬酒,攀交情,说笑话,一个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今日一天,陆藤始终有些心神不定,待听了雅矜的曲子,又十分沉郁,不想多耽误,随意应酬了片刻,便带着田氏走到凌钍面前,客套了一番,就准备告辞了。

凌钍含笑看着陆藤,待陆藤说完告辞之词,突然露出一个无比惋惜的表情道:“凌钍与陆义测陆将军曾有一面之缘,实在想不到陆将军竟然会贩卖兵器、私通敌国,当真令人扼腕痛惜!”

陆藤听得一阵晕眩,紧盯着凌钍道:“寿王说什么?老夫没有听清楚。”

凌钍惊讶道:“大人难道还不知道吗?陆将军假借大人的名义,在兵部擅自下发命令,私造兵器,卖与展族,在出货时被一举包围,人赃并获。若不是证据确凿,本王真不敢相信陆将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田氏颤声问道:“这是真的吗?那测儿怎么样了?”

凌钍淡淡一笑,紧盯着陆藤,一字一字道:“畏、罪、自、杀、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咕咚”一声响,田氏昏倒在地上。

陆藤知道中了凌钍的圈套,心中悲愤,想去扶起田氏,但胸中突然一阵堵塞。他抬手指着凌钍,想要说话,但一个字还没有出口,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凌钍露出一丝冷笑,嘴里却高呼道:“快来人哪!快看看陆大人怎么了?”一边说着,凌钍伏身地上,使尽摇晃着陆藤。

几个内侍飞奔而来,把陆藤和田氏抬到一边躺下。

片刻之后,御医赶来了。那御医伏身对陆藤检查了一番,便抬起头来,向凌钍微微摇了摇头。

凌钍松了一口气,突然伏身跪在陆藤身边,放声大哭道:“大人,今日是父皇的大喜之日,你这一走,该让父皇如何伤心啊!”殿中的百官早已围拢四周、惊得呆住了,见凌钍哭得如此伤心,都是心下恻然。

几个内侍走上前去,想要拉起凌钍,凌钍却怎么也不肯起身,直哭道:“钍儿从小就身受大人指导关照,大人怎能这样一言不发就去了呢?大人啊!你这一走,对我朝来说是多么巨大的损失啊!”

见他哭得情词感人、声泪俱下,旁边的一众朝臣都暗暗点头,均觉凌钍心地仁厚,不愧为当代皇子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