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第 169 章 (2)
凌丰涯揽住了她的腰道:“筠儿!现在有朕护着你,自然无人敢妄动;将来……有皇子庇护,你才后生有靠!唉!我的筠儿美若天仙,诞下的鳞儿定然容颜惊人!”
孟筠缓缓闭了一下眼睛,淡淡道:“过一日算一日便了!后生……那般遥远的事情,想它做甚!”
凌丰涯把她抱在怀里道:“筠儿,你入宫也数月了,这样终日郁郁寡欢的,终究不是长法。你还如此年轻,不要如此悲观!”
孟筠淡笑道:“残花败柳、苟延残喘……便是多活几十年,也不过多受几十年的折磨!”
凌丰涯听见“残花败柳”四个字,觉得非常刺耳,一时火冒三丈,但一低头,看她容色憔悴,却终究不忍心当真生她的气,默坐片刻,柔声道:“听说你原本常常去磬成山青壁庵礼佛,不如我带你过去散散心?”
孟筠忽然脸色大变,一字一字道:“青壁庵不过是个匪盗庵,呵呵,徒然挂了佛祖的名目,真不知死后如何见佛祖!” 脸上露出阴郁幽怨的神色,脑海里突然显出了一间青壁石室,昏黄烛光。
……
“师太!这是什么地方?”孟筠微笑回头,清越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中,振荡出一种带有金石感觉的磁性。
“阿弥陀佛!这是贫尼日常扫礼敬香之地!在此处说话,菩萨最容易听到,便是贫尼的几个弟子也是不能随意进入的。贫尼同夫人分外投缘,这才带夫人进来!”烛光映在脸上,妙音师太一脸的宝相庄严。
“真的要在这里留一夜?”孟筠回身一看,见石室中香烟缭绕,却没有半点烟火气,果然十分奇特。
“夫人为王爷祈福,这是最佳之地!”妙音点头,走到一石几旁,伸手提起一个茶壶,缓缓为孟筠斟了一杯茶。
“我怕从人们担心呢!”孟筠微微皱眉。
“阿弥陀佛!贫尼已经安排了他们在后厢暂住。贵仆均是精擅礼仪、懂得进退的人,知道夫人要为王爷彻夜祈福,均是十分赞同,留在后厢安心等待!”
孟筠点头,看着妙音倒出的茶水青中带绿,色泽十分奇异,低问道:“这是什么茶,颜色十分奇特!”
妙音微笑道:“此茶清雅之极,是贫尼的珍藏,同夫人的性子极搭配呢!夫人尝尝看!”
孟筠点头,举杯饮了一口道:“有点苦呢!”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最后留在脑海里的,是一张慈善无比的笑颜……
……
孟筠想起那日之事,心头一阵无法抑制的悲伤,忽然一阵急剧地颤抖。
凌丰涯伸手揽住了她,微微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知她善良,心境虽压抑,却鲜少恶语加人,适才这般说辞,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更见她一提到青壁庵,便显出害怕之极的表情,心知其中必有蹊跷。
“没什么!”孟筠耳边仿佛又响起那魔鬼般的人严重的警告:“若想保住你那妹妹的性命,最好……”她心头一寒,虽然面对着天下最大的靠山,依然心头震骇,颤声道:“什么也没有发生!”
凌丰涯眉头微蹙,寻思着如何查出缘故,为孟筠出气,见孟筠还没有进膳,便亲自端过粥碗,仔细地喂给她道:“多进一些吧!要保重身子,好好为朕生一个继承人。另外……”
孟筠忽地抬头道:“皇上分明已经有了才华出众的继承人,如何不珍惜?”
凌丰涯变了脸色道:“你还是想着钲儿?”随即冷冷吩咐瓦良道:“查查钲儿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孟筠脸色大变,大声道:“不要伤害他!”旋即压低了声音,用恳求的语气道:“求你……不要伤害他!”
凌丰涯淡淡道:“筠儿,你早已成为朕的皇妃,若是一直认不清楚局面,朕不敢担保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见她如此关怀凌钲,心头一股妒火上冲。
孟筠重重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疲惫道:“我知道了!皇上,我会努力吃东西;会……爱护腹中的生命;会……为皇上诞下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心头一酸,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凌丰涯点头,端过粥碗,细致地喂她。
孟筠拭去了泪水,静静坐着,一口一口喝完了粥。
凌丰涯显出满意之色,微笑道:“膳食,一定要勉力吃,喜欢什么,吩咐御膳厨房准备。你喜欢吃柳娘做的东西,也可以专门让小厨房准备。此外……我知你虔敬,但毕竟有孕在身,终日吃素,对身体不好,还是想办法用些滋补的东西!”
孟筠淡淡摇头道:“我曾经许下心愿,若达成一事,便茹素三年。答应了菩萨的事情,如何能够轻易更改?”
凌丰涯皱眉,想问她曾经许下一个什么心愿,忽然想到定然同凌钲相关,忍不住心头一阵烦闷,终于压下不问了。
从前,凌钲一直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可现在……
把凌钲放逐到洀韶是凌镢和凌钍的主意。
起初,他夺了孟筠,愧对凌钲,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儿子,颇烦恼了一段时间。
后来,凌镢和凌钍联名上折,指称“四弟同一寡妇有染,众目睽睽之下,携彼寡妇之手,公然离开展族军营,扫我天朝颜面……据查,此寡妇乃佑滋国王师,又充当过展颜之婢女,实有密谍嫌疑……儿臣认为,四弟结交不慎,恐有泄露我国重大机密之嫌,理当放逐……洀韶郡九皇叔留下的产业,长期废置,也需加以处置……”两个儿子为他准备好了放逐凌钲的理由,同时为表“手足情深”,为凌钲准备了一大笔财产。
这笔财产原本属于他的幼弟——平王凌丰进。
凌丰涯原是重情之人,蹬上皇位之后,便依成例给各个弟兄划了封地。凌丰进是他的九弟,因为骁勇善战,很得他喜爱,便得到了整整一个洀韶郡作为封地。凌丰进长期驻守洀韶,骄奢淫逸,巧取豪夺,盘了很多肥田,盖了很多宫殿。皇上宠爱他,便也没有十分干涉。
不料十八年前,平王突然聚众谋反,一直带兵打到大宁,让凌丰涯痛心疾首。这一场叛乱被镇压之后,凌丰涯把所有弟兄召回了大宁,取消了他们的封地。平王在洀韶盘剥的田产和宫殿则被全部被封闭了起来,一直闲置……
凌镢和凌钍主张把凌钲放逐到洀韶,“就近管理”这一大笔财富。凌丰涯一看,忍不住“龙心大悦”,感觉正中下怀。
一来,他夺了孟筠,愧对儿子,自然是把儿子放得越远越好,而天朝再没有比洀韶更遥远的地方;二来,凌钲毕竟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甚至数月前,还是他精心考量挑选出来的皇位继承人。所以,虽然放逐了他,皇上也乐意让这个儿子有一个安乐的后半生。
见凌镢和凌钍提出这样一个处置方案,感觉他们对凌钲颇有兄弟情意,十分宽慰,于是,下旨褒奖了凌镢和凌钍,欣然采纳了他们的意见,把凌钲放逐到了洀韶,指明“掌管平王财产”,想以此作为一点对儿子的补偿。
最初的时候,他夺了儿媳,虽然放逐了凌钲,毕竟心底有愧,没有对凌钲下重手,还时常想着如何采取些措施弥补儿子。
只是数月来,他用尽了一切手段都不能得到孟筠的欢心,察觉到孟筠对凌钲关注非常,便忍不住对这个儿子越来越嫉恨。这几个月中,凌镢和凌钍源源不断挑出了许多原本凌钲经手之事的毛病,他心头烦闷,便不分青红皂白,驱逐了朝中所有同凌钲关系密切的官员,一次又一次下旨驳斥凌钲,削夺了凌钲手中仅存的权位。今日听到孟筠许下一愿便茹素三年,忍不住又是一阵妒火攻心,立即便想再给这个儿子下些处罚,于是起身道:“好好休息!朕还有些要事处理,待理完了事,就过来带你游园子!”
孟筠挣扎着起身行了一礼道:“皇上保重!”
凌丰涯见她始终拘礼梳离,心中愈恼,一把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这段时间,凌镢数次上折,提到凌钲办事不力,竟让那一大笔平王的财产“旁落世家之手,堕我皇室颜面”。他看了折子,想起凌钲处境凄惨,轻轻揭过了。此刻心中恼怒,便寻思着也许是该把此事拿出来处置一番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大殿,冷冷吩咐当值的御书官道:“为朕拟旨一道……”锐利的眼神仿佛穿过天光,定上了遥远的南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