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第 168 章 (1)
“王爷！钦严城的城守着人送来拜贴……”独孤鹰恭敬地立在马车外，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王爷……！”独孤鹰又叫了一声，马车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独孤鹰和风灵雁相互对望一眼，小心地拉开了车帘，马车里——空无一人！
“王爷又……”独孤鹰非常恼火。这一路上，王爷随时随地玩失踪，让周围的人都饱受折磨。原本走官道的话，行程不算太长，可王爷花了很多时间往崇山峻岭里钻，却足足让大伙多花了将近一倍的时间才邻近了大宁。
幸好王爷办事利落，把佟族安抚得甚好，虽耽误了不少时间，却得到了皇上的嘉奖。前几日，皇上颁下密旨，褒奖他措施得力，用最低的伤亡扼住了展族的咽喉，适时张显了天朝的威仪，有效维护了草原两大族间的均衡之势……得到这道密旨，众人才算是放下了一个心头的重担。
“再过两日就要入大宁了！就再放他们轻松片刻吧……”风灵雁忽然有些感慨。“这一回来，还不知道……”
这段时间，碍于身份职责，当看的，不当看的，她无意间都看了不少；当听的、不当听的，也听了很多。看着王爷展露出从未见过的轻松活泼甚至调皮的一面；看着王爷每天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何芯；看着那一对小恋人亲亲热热地每天拌嘴、闹别扭……重归于好……好得蜜里调油，恨不能合成一个人，怎么看怎么幸福，却又时常无意间，在王爷转背的瞬间，看到何芯露出一个无比忧伤的表情，让人涌起心疼之意。
隐约知道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暂时不会论到婚嫁，心头稍微舒缓了几分；见何芯每天坚持喝过更汤，却又心情复杂。一方面，何芯既然不要孩子，将来，当然也就不可能凭借孩子要挟王爷娶她，让大家吞下了一颗定心丸；另一方面，若王爷始终无嗣，却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正因为接近大宁了，我才担忧！”独孤鹰沉郁道：“这次王爷过佟族，走的是荒路，敌人不好掌握行踪，当然也不容易布局；接近大宁，却说不清会碰上什么。王爷一个人还好点，带着何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严重局面！”负责王爷的安全，他身平最怕的就是王爷碰上何芯。因为历史和事实都反复证明了，同何芯呆在一起的时刻，通常都是王爷最脆弱、最容易出毛病的时刻。更何况，虽然没有人会不识时务地前去打扰，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两个人正爱在峰巅上，即便在野外，也常常有情不自禁的时候。遇到这种时候，王爷的安全更加令人担忧。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还是赶紧找人吧！”风灵雁拉过独孤鹰的手，对着他微微一笑，知道他自始至终都对何芯很有意见。
“其实昨天……”独孤鹰忽然有些吞吞吐吐。
“嗯……？”
“昨天我在钦依山上找到他们的时候，真的觉得他们看起来……般配极了！”独孤鹰的脑海里浮现出高缈的峰顶上，清俊飘逸的男子和秀丽柔美的女子。男子亲昵地揽着女子的腰，迎着山风，极目远眺，发丝飞舞，衣袂翩然。他的一袭青衫和她的一身雪白，衬着巍峨的山、苍翠的树、缭绕的云、构造出一副无法替代、极尽协调的完美画卷，让人一瞬间，觉得老天爷造了这样两个人出来，原本就是为了要摆在一起的……
风灵雁一怔，见对这段恋情一贯持反对态度的独孤鹰得出这样的结论，微感诧异，随即微笑点头道：“让他们显得协调的，是挂在一颦一笑、眉梢眼角间的相互依恋！”
……
“芯儿！小时候，师父带我修行，最初就是在这座山上！”凌钲背着何芯攀上一个险峰，把她放下来，揽在怀里，微笑道：“因为这山的北坡是附近最陡峭的。我十岁的时候，已经能用一柱香时间从这峰脚攀到峰顶。”最近，一直带她爬山，知她喜欢，也因为，这些都是他幼时最初的修行之地。
“十岁……？”何芯心疼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不苦！”凌钲微笑道：“那个时候，心里总有目标，不断朝着目标努力，达成一个目标便是巨大的喜悦！”
“是啊！有目标，总是好的……”何芯想起了前世为高考拼搏的日子。
“芯儿，你知道……回到大宁，我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凌钲轻啄她的脖颈。
“回到大宁，我要筹备生意，更没有时间陪你！”何芯毫不示弱地转头看着凌钲，微笑道：“当自己很宝贝、很受欢迎吗？”
凌钲一怔，拉着她一阵啃，狠狠道：“胆敢不把我当成最宝贝的，哼！惩罚！惩罚！”
何芯咯咯一笑道：“你难道比金子还宝贝？比粮食还宝贝？难道可以用来填饱肚子？”
凌钲忽然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道：“我的确不是粮食，却也可以喂饱我的芯儿！否则，我的芯儿每天……”
“你坏死了！”何芯忽然臊红了脸，伸手打凌钲。
凌钲诧异道：“难道现在，我的芯儿每天吃的饭、喝的汤不是花的我的银子？”
何芯一怔，却见凌钲笑嘻嘻地道：“唉！我的芯儿不单纯啊！每天想着干坏事！”
“凌钲……”何芯真的招架不住了。
凌钲抱紧了她道：“芯儿，去荷搪月色住好不好？回到大宁，我们住荷搪月色！”
“荷搪月色……”何芯忽然一阵泄气，半晌，抬起头来，郑重道：“凌钲！我不要你养我，也不要你跟我一起住。回到大宁，我会从慈善院的基金里调银子；我会自己找宅子；我自己一个人住！你……回王府去吧！想我的时候再来找我！如果有一天，你看厌了我，也不要告诉我。你消失了……我便知道了！”
“你这算什么？”凌钲生气了。
“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凌钲！你就留给我一点喘息的空间吧！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点尊严。”何芯说得很慢，却也很笃定、很清晰。
凌钲说不出话来，良久，抱紧了她道：“对不起！让你这么委屈！”
何芯微笑摇头道：“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心想：“不该爱也爱了；该分手又分不了，还能怎么办呢？”
凌钲道：“相信我，芯儿！我会努力！”
何芯轻抚他的脸庞道：“别让自己太苦了，我会心疼！”忽然极目远眺，看着南方道：“那边就是大宁了吧？”
“是！怎么了？”凌钲点头。
何芯微微一笑道：“很美！”唇角忽然挂出了一抹凄清的笑容。
从峰顶看，南方隐在一团云雾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一如她正在走的道路：没有前途；不知未来，也许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悬崖。
马上就要回到大宁了！不管怎么欺骗自己，终究无法回避，凌钲善良美丽的妻子，她最亲爱的姐妹住在大宁，甚至……一直帮她赡养母亲！
……
两人一直在峰顶坐到午时方才徐徐下山。回到营地，却见整个营地乱成一团。见到他们，一个亲卫急急跑过来道：“王爷！圣旨！圣旨！”急得不停抹汗。
凌钲吃了一惊，赶紧向前飞奔，果见几个御前带刀侍卫立在马车边等候，见到他，从怀里取出了圣旨。
凌钲顾不得寒暄，恭敬地跪地接旨，却是犒赏他沿途辛苦，嘱咐他原地候命，没有旨意，不得擅自离开。
凌钲听得诧异，却不便多说什么，恭敬接了。
那侍卫宣过了旨意，笑呵呵地起身，对凌钲道：“卑职还带了一道口谕，不知王爷队伍中是否有一位叫做孟星的夫人？”
凌钲大吃一惊，料不到皇上的口谕中竟会提到芯儿，不敢怠慢，赶紧让人传了何芯过来。
那侍卫上下打量了何芯几眼，点头道：“皇上口谕，这位夫人游历甚广，同佑滋国和展族都有些渊源，如今要入大宁，需例行对这位夫人做一个审查！”
凌钲心下吃惊，记起父皇确曾提过怀疑芯儿是佑滋国密谍的话，赶紧道：“凌钲同这位夫人熟识，担保她没有密谍嫌疑。”
那侍卫点头道：“王爷熟悉边事，理当知道这是一个例行的检查。既是王爷的朋友，卑职定然会嘱咐弟兄们注意分寸！”旋又提醒道：“卑职皇命在身，望王爷体谅！”
一挥手，便有几个侍卫走上前来，请何芯上旁边的马车，态度十分恭敬。
何芯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却也知道抗旨是大罪，勉强调过脸色，对凌钲道：“我去去就来，你不要担心！”跟着几个侍卫走上马车。
凌钲看着马车带走了何芯，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独孤鹰见他乱了方寸，赶紧道：“皇上既传旨让王爷原地候命，无论如何不可擅离！属下这就跟过去看看！”飞身遥遥摄着前面的马车。
风灵雁安慰道：“何芯姑娘做过展颜的贴身婢女，这种例行盘查是避免不了的。她自身清清白白，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最多明日一定会回来。”
凌钲点头，半晌又摇头道：“例行盘查不奇怪，奇的是竟然是父皇亲自下的口谕，还专门下旨让我原地候命……不行，我要去看看！”越想越担忧。
风灵雁急忙阻止道：“王爷不要冲动！这抗旨可不是玩笑的事情，别待会儿何芯姑娘没事，王爷却受到处分就不好了！”
凌钲想想是这个道理，终于暂时按兵不动，却依然忧急如焚。
何芯上了封闭的马车，什么也看不见，隐约知道马车的车速很快。行了很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个声音在外粗暴地呼叫：“到地儿了！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