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第 141 章 (1)
收好了吴方的骨灰，何芯面无表情地坐上了马车。
她是展族人的俘虏，没有挑选的余地。
窝忽台把见到她的消息传递给了扎临，扎临又传递给了展颜，于是，他们接到了命令：“把何芯姑娘带回来！完完整整地给我带回来！”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拉拉到展族协商，很快便达成了协议。协议的内容是：如果能把何芯同布在鹤城和展族一带的管事一网打尽，她便有把握将整个北方的彤彤产业控制在手里，为展族人服务。
“与其辛辛苦苦地驱逐彤彤，不如把彤彤的财富据为己有！”
拉拉的说辞十分诱人；拉拉的身体也十分迷人，于是，年轻的窝诺尔分部乌领塔吉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一提议。
了解了整件事，何芯只问了窝忽台一句话：“这个计划，展颜知道吗？”
窝忽台道：“虽然名字相同，但大家都想不到彤彤的老板娘真的是你!多年前，启赫大人便告诉大家，你嫁到了天朝的一个官宦人家！”
“展颜也不知道？”何芯的唇角突然挂出了一丝讥诮。如果展颜的消息果然如此闭塞，他早已活不到今日。
“其实，具体族长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窝忽台叹了口气。
何芯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背叛了展颜，想必这就是展颜惩罚叛徒的方法！
原本，一直对展颜心存愧疚，如今嘛……她也很想见见展颜！
杀夫之仇……何芯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 ※ ※ ※ ※ ※ ※ ※
“族长！佟族昨晚又偷袭了乐寺族的东侧，摆明了对我们十分不友善！”大帐内，扎临正在向展颜禀报最新的战况。
“一定是凌钲！”展颜重重拍了一下椅背，脸色阴沉。
五年前，同天朝达成盟约之后，展族免除了后顾之忧，全心全意投入战争之中，横扫草原，势不可挡，眼看统一草原、指日可待，谁知佟族却在危急关头奇迹般地开始反攻，行军作战时，不拘成法、智计百出，在几次大战中大败展族，很快又形成了同展族的对峙之势。
此后，缠斗多年，每当展族风头强劲之时，佟族总是会出其不意地胜上一仗，让展颜缚手缚脚、无法施展。
他们仔细研究了佟族的作战方式，终于得出结论：佟族背后有一高人！佟族日常的指挥作战都是标准的草原战术，到了危急关头，却会一改常态，运用出各种难以想象的阵法和战术来，立即就能发挥出数倍的战斗力。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把战术运用得如此漂亮，打得展颜灰头土脸、丢盔弃甲，从来都只有一个——宁王凌钲！
“他如此协助佟族，不怕我们对长格索不利？”扎临皱眉。
听到“长格索”三个字，展颜脸色一沉，蕴藏在眼底深处的怒意一闪而过，却没有开口。
“我们虽然猜得到是他，却无法证明。这些年，他在天朝掌户部和工部，完全不染军事，你用什么来证明他协助佟族？”律布摇头道：“恐怕天朝皇帝都未必知道宁王手中还握有很多军事力量！”
“这么说……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些凭证提供给天朝皇帝……”启赫眼前一亮。
“宁王做事何等严密谨慎。天朝的福王和寿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若是很容易就能找到凭证，也不用等到我们去动手了……”律布摇了摇头道：“这条路一定行不通！”
“若当年杀了他就好了！”巴赫发出一声感叹。
听到这句话，几个展族将军和谋士相互对望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的确，如果当年杀了他就好了！
问题是，并不是他们不想杀他，而是——杀他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他被一个叫做何芯的小婢女给救走了！
这是展颜心底永远的痛；也是众人心中难解的谜！
展颜雄才大略，为人虽豪爽，却并不粗疏。没有人想得通，他为什么会轻易被一个小婢女的迷药迷倒。那个小婢女追随他的时间并不长，并且来自敌国——天朝！是什么让他如此放心？
那个小婢女又为什么要迷倒族长、救走宁王呢？后来，宁王亲口证实，那个小婢女并非天朝的奸细。那么，是什么让她冒着生命危险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更令人不解的是，族长醒来后，下了一道奇怪之极的命令。他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急怒攻心，只是涌上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似乎叫——挫败！他命令士兵全力追杀宁王，同时特别强调——去把何芯姑娘带回来！完完整整地给我带回来！
他们最终没有能把她带回来，所以回来时，在他眼中看到了遗憾！
后来，奇迹般地，他迷上了天朝的茶！
所以，这个娶了八位格索的族长最宠爱的女人不是他的公主格索，也不是其余格索，而是一个叫做“蓝蓝”的茶女。这是六年前扎临从天朝的镜岑茶庄带回来的茶女（据说是何芯姑娘亲自培训出来的）。她的任务就是为族长煮茶。每当族长大战凯旋时，就必定要让她煮一道“苦茶”，为了保持头脑的冷静；每当族长战败受挫时，就必定要让她煮一道“甜茶”，为了激励自己的信心！
据启赫大人说，这是何芯姑娘用曼陀罗花粉迷倒族长时煮过的茶，名字叫做——三道茶！
来来回回，族长让“蓝蓝”煮的就是头两道茶，那么，第三道茶又是什么呢？
每个人都知道蓝蓝很爱、很爱族长。看着族长时，她的眼中充满了对英雄的崇拜。族长横扫草原、纵横无敌、英雄无匹，草原上的女人，又有多少能不为他的英雄气概所倾倒？
族长很宠爱蓝蓝，每次打完仗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她煮茶。可是，很多年过去了，族长始终都没有娶她！
既然如此宠爱她，如此喜欢喝她煮的茶，为什么不娶她？
这些谜，在众人心中潜藏了多年，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问、不提。可是，今天，现在，每个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想这些问题。
因为，他们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就在今天，何芯姑娘就会到达大帐。
这又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展族常年征战，物资损耗惊人。他们的军备有很多都来自“抢掠”。每踩平一个小族，所有财产都会被作为“战利品”带回族中。日常生活中，边境上的“劫掠”也时有发生。因为事属寻常，大家都没有把这种“劫掠”行为看成是一件重要的事。
这一次，窝诺尔分部的乌领塔吉向展颜汇报，说有一个很安全的计划，可以得到天朝的大批财富，恳请调一支箭手秘密潜到秀水坊一带行动。秀水坊位于庆阳关外围，是天朝和展族的交界之地，地处荒僻。这是天朝允许展族人自由出入，进行商品交易的地方。在秀水坊一带行事，没有太大的风险。展颜刚刚出征归来，听了汇报，很爽快就同意了。
没有人想得到，塔吉的目标是——彤彤；而彤彤的老板娘是——何芯姑娘！
“族长！塔吉这次行动有些莽撞，但是……”扎临开口了。塔吉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乌领，是族中新一代青年里的佼佼者。得知塔吉他们杀了何芯的丈夫，也差点杀了何芯，他的心情很复杂。八年前，一路保护何芯突围，不知喝过多少次她煮的奶茶。即便最终叛出了展族，他也一直对她心存好感。
“这是我批准的计划！”展颜轻轻挥手。草原上的生存法则离不开抢劫，这个法则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何芯姑娘也不能！
他的手下将士不知道彤彤的老板娘何芯就是他的贴身婢女何芯，他却十分清楚。事实上，这些年，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着她的消息和变化。他知道她“破门出嫁”、知道她经商变革、知道她在佑滋国做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知道她是佑滋国王的老师！
想起她，总是心情复杂。
想到她的聪慧灵巧、善解人意，唇角总是会不自觉地扯出一抹笑意；想到她的背叛，却又总是忍不住心声怒意。
无论是喜是怒，毫无疑问的是，他总是常常想起她！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在他的心中重复了无数遍，重复到了深刻，深刻到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