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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 113 章 (2)

第 113 章 第 113 章 (2)

凌钲微笑道:“她毕竟是小户人家出身,礼仪方面尚有缺陷!日后,还要请两位兄长的王妃多多提携指点!”

凌钍笑道:“说起来,二哥这里还有一桩好姻缘!四弟可有兴趣?”

“哦?我说二弟怎么突然起兴到四弟这里,原是做媒来了!”凌镢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哪位小姐呢?”凌钶睁大了眼睛。

凌钍微微一笑,吟哦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

“是薛纤盈小姐?”凌钶眼中露出惊喜之意。这位薛纤盈小姐是吏部尚书薛高联的孙女,今年刚满十五岁,容貌既美,又才名远播,年龄虽幼,却已经有不少诗文画作流传在外。凌钍刚才吟诵的正是她最为出名的两句咏雪诗。只是薛小姐心气极高,声言“非英雄不嫁”,寻常贵公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听说是这位小姐,凌钶露出一丝笑意道:“的确是一段好姻缘!若论当世英雄,非四哥莫数!两年前的鹤城之战……”说到这里,凌钶忽然停下来,看了脸色不豫的凌镢一眼,赶紧接着道:“其实大哥也是满不错的!”

“二哥的好意,弟弟心领了!”凌钲见凌钶说话不得要领,瞬间得罪了凌镢,赶紧接过话题道:“弟弟这两年劳碌奔波、寸功未建、资质鲁顿、难成大器!薛小姐貌美才高,非寻常之人能配!弟弟不敢误了薛小姐的终身!”

凌钍道:“四弟过谦了!若连四弟都配不了,那为兄真不知道何人勘配薛小姐了!”

凌镢也点头道:“薛小姐无论人品家世都是上上之选。四弟也不能一直让正妃之位虚悬。这确是一桩好姻缘!”

几人又劝了几句,凌钲只是微笑摇头不语。

凌钍见他始终不允,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这些年,凌钲风头日劲,履立大功,越来越得皇上器重,凌钍心中的不安感也就日渐蔓延。吏部尚书薛高联同他走得极近。他出面来谈这桩婚事,一来是坚持自己一贯“重视手足”的立场,表示对凌钲的关心之意,以博得父皇的好感;更重要的则是试探一下凌钲的心意,看看凌钲是否愿意加入他的阵营。眼见凌钲不为所动,态度淡然,知道彼此终究要站在一个敌对的立场上,他在心中掠过一抹遗憾。

凌镢却感叹道:“世人皆说四弟为弟妹颠倒,我原本还心存疑惑,直到现在才相信了!似薛小姐这般声名远播的美女加才女都不能令四弟动心,足见弟妹魅力之大了,可惜却一再错过,无缘拜会!”

听到这句话,凌钍看了凌钲一眼,心中一动。

兄弟四人又天南海北地胡乱谈论了一番,便各自散去了。

恭送几位兄弟离开了王府,凌钲心中暗暗叹息。他明日就要送六公主凌月颖到展族去和亲了。她这是去帮自己的亲兄长凌镢恕罪。兄弟几人宴饮聊天近两个时辰,凌镢却只字未提到月颖,反而频频问及孟筠,显然对月颖“和亲”一事毫不在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在令人寒心。

他缓步走向房间,向亲卫吩咐道:“叫明风过来吧!”

在摇椅上卧坐了片刻,明风进来了,随身还带着一本小册子。见到凌钲,明风躬身禀报道:“王爷!这段时间的消息资料已经整理好了!”

“哦?她的制衣行中标了吗?”凌钲抬头问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潜心琢磨何芯提出的《招投标程序及实施办法浅议》,越看越是赞叹,对其中的各种词汇也早已揣摩透彻了。他时时对明风谈到这个制度,听得多了,便连明风也对这个制度“耳熟能详”了。

“是!以何姑娘的聪慧灵巧,岂有不中标之理!”明风又从袖中掏出一卷厚纸递给凌钲道:“这是何姑娘的标书!”

凌钲细细阅读了何芯的标书,暗自点头。

明风伸手给凌钲倒了一杯茶,开口道:“王爷!咱们的亲卫队和您的那支嫡系部队不是每年都要添置军衣吗?何不把这些活都交给何姑娘来做,保管比‘绿影’做得好!”

凌钲一怔,低头沉思了片刻,才微笑道:“告诉武先生,咱们今年的军服……嗯,是我们宁王府所有的服饰都采用公开招标的方式来寻找制作坊!”

明风撇嘴道:“反正最后也是何姑娘中标,直接交给何姑娘岂不省事?”

凌钲失笑道:“谁说必定是芯儿中标?”

明风道:“最后议标的不都是咱们的人吗?那还能包给别人?”

凌钲摇头道:“芯儿提出这个制度,最终的目的在于营造一个‘公平经商’的环境而不是简单地为自己揽活,所以,我们的‘招标’程序也必须秉承‘公平’原则。只要把握住了这个制度的实质加以推广,我猜,即便最终,芯儿不能如愿中标,也必定是十分高兴的。”

“不能中标还十分高兴?”明风无法理解王爷在说什么。

凌钲看他一头雾水,微微一笑,转过话题道:“她最近忙吗?身体好不好?”

“嗯……这段时间,白天,何姑娘忙着到各户去看货;傍晚召集田户开会;晚上又赶着到慈善院那边去监督工程……不过身体倒是很好!”

“她就是不懂得爱护自己!”凌钲叹了口气,又问道:“她搬进新宅子了吗?”

明风道:“搬进去了!都已经有四五天了!”

“她的新宅叫什么名字?”

“香远益清!这是何姑娘根据她的画作命名的!”

“香远益清?”凌钲问道:“ 她又画荷花了吗?”

“是!前几日,何姑娘的新宅里挂出了一幅‘荷花图’,名字就叫‘香远益清’。何姑娘还在上面题了字!”

“题了什么?”凌钲坐直了身子。

“就录在这里!”明风躬身递上册子,把记录的地方翻给凌钲看。

凌钲接过册子,见上面录着:

红藕香残玉蕈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凌钲从小便认为“诗词之用,在于娱心”,更多的是一种闲暇之时的消遣,属于“小道”。他生为皇子,心怀天下,素来不在这上面下功夫。见到这首词,反复吟诵着“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句子,却仿佛说到了自己心坎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词中相思入骨、缠绵悱恻之意,不由得心潮起伏,起身取下芯儿手绘的《荷塘月色》,把这首词录在上面。录完之后,犹觉得心怀难释,便从靴中拔出匕首,顺手从古玩架上取过一块极品翡翠,用心雕刻。

随着一朵小小的荷花在手中渐渐成形,他的思绪才渐渐宁定下来。待雕刻完毕,他又找来一块磨石细细打磨。整整三个时辰,他一直专心致志地沉浸在这个活计中。

明风便也一言不发,静静立在一旁看他雕刻。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看到王爷毫不设防的笑容,纯真得象个孩子……

荣王府,西暖阁。

那芝公主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行动开始渐渐变得吃力。她穿着宽大的锦袍,斜靠在床榻上,含笑看着步进房中的孟筠。

待孟筠行自塌前,她亲热地执着孟筠的手道:“孟姐姐!当年一见,妹妹时时挂念着姐姐。”顿了顿,又由衷赞叹道:“姐姐还是美得象个仙女!”

“公主!当年,孟筠不知公主驾临,实在是怠慢了!”孟筠恭敬地福身行了一礼。

“唉!若不是身子不便,我老早就想到宁王府看你了。”那芝轻抚隆起的腹部,脸上闪现着幸福的容光。

“看公主的模样,想是生活得十分幸福的!”孟筠心中掠过一丝羡慕。

“彼此!彼此!以宁王对姐姐的倾慕,还不把姐姐宠到天上去了!”那芝掩口一笑道:“听说宁王宠爱姐姐,平日都不愿带姐姐外出宴饮,怕姐姐被俗人沾染呢!”

听到这句话,孟筠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沉默半晌,才微笑道:“他的确对我很好。无论我做什么,他从来都不干涉。”

那芝微笑道:“我早知道,以姐姐这等容光,宁王便是想要移情别恋也很困难。”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姐姐,不知你最近是否听到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孟筠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听说那薛纤盈小姐时常夸奖宁王,对姐姐你的容色还颇有几分疑忌呢!”

“薛小姐吗?听说她是有名的才女!”孟筠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公主就不要打趣我了。我一个小门小户的商人之女,有什么可让人疑忌之处?”

那芝叹息道:“若没有让人疑忌之处,当年,我也不至于……”她甩甩头,接着道:“没见过你之前,所有人都会疑忌,埋怨你霸占了宁王全部的注意力!见过你之后嘛……”那芝又细细端详了她片刻,摇头道:“没有办法让人心生恚怨!就是一句话——心服口服!”

孟筠诚挚道:“公主!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今日前来,纯是把公主当作了一位知交的好友,希望公主不要再说什么夸赞的话了。孟筠自知资质平凡,实在当不起公主的谬赞!”

那芝点头道:“我也诚心想交姐姐这个朋友!”顿了一下,又拉着她的手道:“姐姐!若宁王当真娶了薛小姐做正妃……”

“不会的!”孟筠摇头道:“宁王绝对不会娶薛小姐做正妃!”

“莫非……宁王答应过姐姐……?”

孟筠摇头道:“他不会立我做正妃的,也绝对不会立其他不喜欢的人做正妃。我想……他是不会立正妃了!其实……他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那芝诧异道:“那却是为何?”

“因为……因为我是一个被呵护惯了的傻瓜,自以为是地做了一个错误之极的决定。他们为了保护我,毁了一切……”孟筠越说越内疚,忍不住泪光莹然。

从父亲那里,她知道,在她婚礼的当天,星儿与凌钲终于又再续前缘了,但这一切,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收场。星儿又再次嫁人了,再次离开了凌钲。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孟筠确信,必定是——为了她!

直到嫁进了宁王府,她才隐隐约约地听说了,星儿离开凌钲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追求——一夫一妻!

如今看来,她决定嫁给凌钲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她总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为什么会以为星儿一旦嫁进了陆府,就永不能再同凌钲聚首?为什么会轻易地相信自己可以代替星儿照顾凌钲?

如果、如果星儿想要的是“一夫一妻”,那么,她岂非就成了他们中间不可逾越的巨大障碍?

只怪她从小就知道星儿观念特别,却也从来不敢想象“一夫一妻”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只怪她从小就知道星儿心志坚毅,却也从来不曾设想她能为了自己的执着和追求毅然决然地放弃爱情。

只怪她从小就知道星儿把她当作命根子,却也从来不曾想到星儿可以为了保护她,一次又一次义无返顾地抛弃了自己终身的幸福。

只是——

这比山还要沉重的恩情啊,叫她如何背负?

横在这对苦命恋人中间的两个错误婚姻又该如何跨越?

谁来告诉她,要怎样,才能把幸福还给星儿?

要怎样,才能让星儿学会——为自己着想?

……

那芝看孟筠伤感无比,虽然难猜其中缘故,却也不想再沿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赶紧道:“姐姐!当年听过姐姐弹琴,一直余音缭绕、念念不忘呢!姐姐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孟筠拭去眼角的泪水,微笑道:“公主现在有孕在身,正要注意舒缓心情!公主若不弃,我便为公主弹些快乐的曲子!”

“如此甚佳!姐姐平日若不忙,千万多到我府中走动走动!”

孟筠答应了,跟着那芝向琴房走去……